怎样,他最终答应我回去上工了吗?
父亲怜悯地在她脸上注视了一会儿,只好把自己跟山猫李交涉的结果原原本本地跟她道了出来,娜嘉还没听完就震怒了起来:
你说什么?上帝!他把我和妈妈跟薇拉和库莉查比作是一路人,跟我们在一起相处会有灭顶之灾?你相信这会是真事吗,瓦西里?
父亲十分肯定地冲她摇了摇头:不,这是他在胡思乱想,事实完全不会是这样的!
是的,还有比父亲更了解娜嘉跟她的妈妈叶莲娜大婶的吗?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她们母女俩是怎样帮助他们的:他跟师傅搬来四、五个月了,无钱缴纳房租,他们母女俩不但没有追讨,反而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想方设法地资助他们,把刚刚烘制好的甜面包偷偷地送给他们吃;为了蒙骗酒鬼科罗辽夫,她们母女俩舍不得买件新衣服穿,却拿出用鸡蛋换来的钱,谎称是他们交来的房租,避免了他跟师傅被撵到大街上受困的厄运;这当中尤其令父亲不能忘记的是,为了替父亲支付写匾的劳务费,娜嘉竟然挺着她那娇小柔弱的身体,硬是给人家打了半年的工……所有的这一切,大师兄的恋人薇拉和山猫李的老情人库莉查都是做不来的。难怪当娜嘉听说山猫李把自己和妈妈,比作跟薇拉和库莉查是一路人,感到无比的气愤。她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老鬼!他怎么会这样想,我娜嘉绝不会是薇拉,我妈妈更不会是库莉查。
是的,娜嘉,父亲点头诚挚地说:这我真的毫不怀疑,师傅做这样的比喻和猜想,是对你母女俩天大的亵渎和侮辱,我决不认同!娜嘉,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姑娘,妈妈是天底下最慈祥的妈妈。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瓦西里?娜嘉换了一种目光注视着父亲的脸。
父亲拿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一丁点也没有掺假。
娜嘉羞怯地把手缩了回去,柔情地望着父亲的一双眼睛:我完全相信,因为你是瓦西里,不是别人。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那今后让我怎么办呢?我必须回去上工,我已经习惯跟你们一起忙碌了,我一天见不到你……们的面,都会想的,我敢说——一丁点也没有夸张——要是从此离开了你……们,我会死的,真的,瓦西里,我没有撒谎,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会死的。你再好好求求他,让我回去吧,回去吧!我求求你了,瓦西里!
面对娜嘉的这一番真情流露,父亲很是为难。是的,此时此刻父亲陷入了一种空前未有过的两难境地:他无法回绝娜嘉的请求,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师傅是怎样一种人,他不怀疑,师傅一旦铆定下来的事情,你就是套上十头牛也拉他不回。尽管他如今已是山猫皮货店事实上的掌柜的,但他也无法左右师傅的意志。倘若眼下他强行把娜嘉招回来,气头上的山猫李真会一把火把店铺全部烧掉,这是得不偿失的。可是他又不忍心回绝娜嘉的请求,他很为难。他瞅着娜嘉的脸思忖了半天,最后说:
娜嘉,我不说你也知道,师傅这人的脾气是很倔强的,他认准的事,轻易是扳不回来的,所以……
父亲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娜嘉就急不可耐地抢着说:那我只好接受这个现实,像只癞皮狗一样被人家赶了出来,是不是,瓦西里?
娜嘉!父亲提高声音叫了她一声:你说什么呢!
娜嘉毫不退让地盯着父亲眼睛说:是不是这样吧,你回答我?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是这样的,娜嘉,在最困难的时候你跟我一起携手走了过来,如今我们好起来了,我怎能把你撇下不管了呢?不会的,永远也不会的,这你放心好了,但是……
娜嘉又一次抢了父亲的话头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得忍耐一下,是不是?
父亲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娜嘉瞬间又暴躁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行,我不能忍耐,我要回去!我没有做错的地方,这老鬼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要找他理论理论去!
说着转身就要去。父亲按住她劝说道:娜嘉,我的好娜嘉!你冷静一下,不要去讨没趣,行不行?我敢肯定,你不管跟他怎样理论,他都不会答应你回去的,与其跟他去生气或遭他一顿羞辱和谩骂,还不如先消消气,等待一段时间,这当儿我寻机跟他好好聊一聊,让他转变对你的看法,这期间你虽不来店里上工,但你仍然是店里的员工,我会按月向你支付薪俸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哦,瓦西里,娜嘉听了这话突然讪笑了一下说:你在怜悯我,是不?
不,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这是应该的。
应该的?瓦西里,我是你什么人?是你家里人吗?我倒想,但是还没有这个资格。所以我只有给你做工才有权收取你的报酬,否则那就是施舍,我不要,听见没有,我不要!
别这样,娜嘉,我是怎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你是好人,在我心里,你是天地下最好最好的人。可你的师傅——这老鬼!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这么无情地对待我,往我伤口上撒盐,啊?我真恨死他了!恨不得拿把刀将他杀了!
听娜嘉这样说,父亲浑身一震,后脊梁蹿过了一股凉风,他真担心,这个心地善良而性情刚烈的俄罗斯小姑娘,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干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娜嘉,不要胡说,你还是冷静一下吧。我知道你的心,我会把你的事安排好的,只是你得给我点时间。
看到父亲那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娜嘉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说:好吧,瓦西里,我不为难你,可是让我放过你师傅——那老鬼,这是不可能的,我诅咒他不得好死!他不被天雷劈死,也会让魔鬼把他心掏去的。给!
什么?
钱,他那天给我的。
你拿着吧,要不够花,你随时都可以到我这取。
我不要!我说过,我不会无功受禄的。
她把钱塞到父亲的手里后,一转身向家里跑去。父亲在后边唤了她好几声,她都不回头,这让父亲十分地懊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姑娘,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强烈,以至于达到近乎疯狂的地步,让他无法驾驭,而回过头来想一想师傅山猫李的态度,又是那样的倔强和不通情理,让你有种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感觉,他居身于其间真是左右为难。或许心情过于郁闷,也或许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解决矛盾,他突然变得疯狂了起来,像一头被惹怒的豹子,把脚下的一小片浓密的蒿草连踢带薅一阵扫荡,最后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地平躺了上去,直至夜幕的降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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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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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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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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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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