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心地善良,一丁点坏心眼子都没有,娜嘉跟我接近也不是因我有了钱,而是出于她那善良的本性,这你是该知道的。
然而山猫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固执地说:俺不管她善良不善良,心眼好不好使,反正在俺眼里毛子娘们儿都是蛇蝎,跟她们搅和到一起就没好,就是死路一条!你听明白没有?
父亲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师傅已钻进了死胡同,你跟他咋解释都难以解释得通,所以就应酬说:我现在很忙,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哪还有时间去考虑那些事,这你是看到的。
山猫李一想:可也是!三儿如今跟过去不同了,就是当年的自己,作为店主他哪还有闲工夫跟一个来店里打工的女劳金扯这些事,即使对她好点,也不过是看她过去曾帮助过自己罢了……想到这,他那颗紧绷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些,但还不忘嘱咐说:
你不想走你师哥的老路,就听俺的话,离这些毛子娘们儿远点,不要对这些骚货动啥心思。
知道了,师傅!父亲冲他点头应付说。
然而,事实上父亲跟娜嘉却越走越近,而且周围的人——包括常师傅和盛师傅这样最沉稳的人——也都十分地看好,这让山猫李又坐不住金銮殿了,整日忧心忡忡,心情坏得很。灾难又要临头了!灾难又要临头了呀!……他对自己说,又跟死了儿子和刚创业那会儿,借酒消愁拼命地酗起酒来,常常醉倒在街上,你不去接他,他自己就通宵不知道回家。这让父亲很担心,尤其是怕他睡在马路当央,黑灯瞎火的过往马车看不清楚把他轧了——这种事以前多次发生过,那些被轧死的酒鬼,血呼啦的惨景让父亲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惊——所以,一到天黑他都要问师傅回家没有,要是没回,他不管手头事多忙,都要先放下来带上瓦夏到镇里去找,找到的师傅十有八九就醉躺在马路当央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无奈他俩人就只好像扛布袋似的轮流把他掀到肩上扛回家来。
今儿收了工夜已很深了,父亲前屋后院都找了个遍,不见师傅的踪影,就知道他在镇里又喝多了回不来了。父亲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要回屋睡觉的瓦夏说:跟哥再到镇里走一趟吧!
瓦夏把脖子一梗梗,说:我困死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父亲见他这样也不好勉强,便只身向门外走去。
你自己不行,正要回家的娜嘉转过身来说: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父亲知道师傅十分忌讳见她,她去不仅帮不了自己多少忙,还会把事情弄糟,就说:累一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时,瓦夏在一旁冲娜嘉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你走吧,我会跟哥去的。
夜,静悄悄的,只偶尔从不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父亲刚出了巷子瓦夏就跟了出来。
你不是困了吗?快回去睡吧,我自己能把他架回来。
算了吧,还是我跟你去吧,不然明天娜嘉姐不会饶恕我的。
他手插在裤兜里,摇晃着他那一米九零的高大身子,与父亲保持一段距离,神情沮丧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子里走去。就在他们拐进一条大街时,老远就见山猫李手提一只空酒瓶子,晃晃悠悠东倒西歪地朝他们走来,时不时把空酒瓶送嘴边上空一会儿,见没酒就摇摇头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父亲在他前边站住了脚,皱着眉头望着他,他没注意跟父亲撞了个满怀:
你……你……眼瞎了,咋挡俺道呢,啊?他怒斥着,定睛一看:噢,是三儿呀!你、你来……这干啥,啊?……琇書網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我们来接你来了。
俺……不是孩子,知道家……在哪儿,丟……不了的!
这时瓦夏从后边赶上来,躬下腰去想把他扛到肩上,他像躲避虫咬一样往后退着喊:俺……自己能……走,不用你……背,你给俺走……开!
父亲上前一步伸手搀住他胳膊对瓦夏说:他自己能走,不要你背,你就听他的好了。
瓦夏退到一边,跟在他们身后走。
师傅!走了一段路父亲贴着他耳朵说:你知道不知道,你总这样不行啊!
山猫李眯着醉眼咕哝着:你说……啥?俺……听不懂!
父亲扯着嗓门儿喊:我说从今往后你别再喝这么多酒了,行不行!
山猫李白愣着眼睛说:不喝?那你叫俺干啥?
干啥都行,就是不要这样没完没了地喝酒,这样会伤身子的!
嘿嘿!嘿嘿!不……喝酒,俺……心里……闷啊!
父亲防止他栽倒,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师傅,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啊?
嘿嘿!嘿嘿!反正你……为了那毛子娘们儿……也不想往好了干了,就……这样吧,活一天……是一天吧。
是谁对你说的,啊?!
还用……谁说,俺自己就看得出来。
不对,师傅!你没看透我的心,说实话我每时每刻都在用心地去做,就是想把咱过去的那爿店铺再盘回来。
山猫李一愣,片刻间精神了起来:你、你……说啥?要把咱失去的那爿老店……再、再盘……回来?
对呀,师傅,咱总不能老窝在那巷子里吧,那样能把生意做大嘛!
你……你……再跟俺……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父亲依照他的请求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听了瞪大眼睛望着父亲一动不动地凝视了半晌,嘴里频频地咕哝着:再盘回来!再盘回来!……
是的,师傅,这个三儿天天都在想!
真的,三儿?
嗯!
那……盘得……回来吗?
盘得回来,一定的!
山猫李听到这儿突然咧嘴大哭起来,且边哭边说:好,好!三儿,你有……志气!俺没把你……看错,那店咱……一定要……重新……盘回来,不然,俺……死也闭不上……眼睛!
就是,师傅,父亲提高嗓音说:可你老这样不行,这样太让我分心了。
那……你让俺……咋做?
从今往后你少喝点酒,帮三儿一起好好干。
山猫李略作思考立马回道:行,行啊!只要能把咱那老店……盘回来,你让俺……咋做都行。
你说话可算数,师傅?
算……数,算数!
那好,咱今晚赶紧回家睡觉,明个儿早点起来好好干。
就……这样!
山猫李振作起精神,把手中的空酒瓶摔掉,在父亲的搀扶下里溜歪斜地往前走。可走了一程,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三儿!
师傅。
咱把店……盘回来后,立马就……把那堆栈房……拆、拆了!
父亲一愣:拆了?
对,拆了!一丁点也……不许留。
为啥呀,师傅?
那里,那里……窝着你俩哥的……阴魂哪!
父亲恍然:好的,师傅,咱过去以后,头一件事就是把那堆栈房全拆了,一丁点痕迹也不留,行了吧?
山猫李哭起来,哭得一塌糊涂,可哭着哭着陡然间他又破涕为笑:嘿!俺这是……咋了,也跟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的……真没出息。走!咱们……回家,回家!
说着推开父亲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瓦夏嫌他走的慢,就上前一步将他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家赶,等到了家他已趴在瓦夏背上睡着了,哈喇子淌了他一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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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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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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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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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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