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
嗯?
俺看这批货的成色不错。
那是,从美国阿拉斯加花好价钱买来的能错了吗?
是啊,也只有他刘老板才肯出这样的血本来做这桩买卖。
就是!
他肯答应你提出的条件真是好大的面子呀。
山猫李点了点头:够朋友!
常师傅把检查过的皮子往一块归拢了归拢,又说:用这样的皮子给将军再吊一件新大哈该没啥问题吧?
这还要看熟出来的效果怎样。
有掌柜的你这手技术打底儿,不会有啥问题的。
这也得看老天爷睁眼不睁眼了。
就是,就是!常师傅一边点着头一边说:愿老天保佑,让咱们都逢凶化吉。
山猫李嘴上虽那样说,心里却早有底了。他把所有的劳金都召集到一起,给他们做了细致的分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搏既关系到山猫皮货店未来的兴衰,也关系到自己手中的饭碗是否保得住。是的,这个“洞”如不及时堵上,掌柜的就要被抓去坐牢,没了他这皮货店还能继续开下去吗?皮货店一倒闭就意味着他们捧了多年的这只金饭碗要丢。当然,他们还可以到别处谋生,但能有在这儿这么高的薪酬吗?所以,不管掌柜的做何安排,他们都无任何怨言地欣然接受,而且跃跃欲试,立马就想行动起来。山猫李安排完以后,撂下这么一句话:
该咋做俺都跟你们交代清楚了,要是谁不尽心尽意给俺捅出漏子来,别怪俺不讲情义。
放心吧,掌柜的,俺们就是拼着命也要帮你把脚下的这条河趟过去。
山猫李向大伙拱了拱手说:拜托了!随后,一双犀利的目光便在伙计们中间搜寻起来:二儿跟三儿哪去了?
猫在大伙身后的父亲和二师兄吓得一哆嗦,忙缩缩着脖站出来小声说:在这儿呢,爹!
你俩听着,山猫李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说:明儿早就是死也得给俺把缸清出来,把水灌满了,听明白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爹!他们赶忙应道。
去吧,山猫李冲他们一摆手:这就去干吧!
父亲跟二师兄插着人空当儿向后院跑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体格也增长了不少。他们有力气把一人多高的大缸扳倒,然后钻到里边去刷洗,这样的效率要比从前高得多,但是,唯一让他们无法忍受的就是冷。先前熟皮子的活儿多半都在春秋两季来做,这会儿为了赶进度就顾不了那许多了。身上戴的围裙,脚上蹬的水靴子,不多一会就结满了冰茬儿,一动就“刷拉刷拉”直响,拿刷子的手冻得跟猫咬的一样。他们全然不顾,疼极了就把手送嘴边哈一哈又接着干起来。此刻,他们的心里揣的唯一的一个愿望就是:赶快将皮大哈做出来,好把大师兄从魔窟样儿的堆栈房里解救出来。
吃饭的时候到了,盛师傅唤了他们三次,最后这一次,二师兄对父亲说:
三儿,你去吃吧!
那你呢?
俺不饿。
撒谎!
真的不饿。
父亲想了下,放下刷子跑进厨房,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又返回来了。二师兄挺奇怪,刚想问就见父亲把一块夹着肉饼的面包塞给了他,然后回到自己岗位上边吃边干起来。
三儿!
嗯?
俺咋就没想到这么做呢?
那是你忙忘了。
不是。
那是啥?
哥先前就跟俺说过。
说啥?
等三儿长大了比咱俩都强。
那是哥夸我。
不是,这一两年俺也越来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父亲嗓子里突然发出很大的一声响,二师兄问:你咋了?琇書蛧
父亲答:我让肉饼噎着了!
兄弟俩呵呵地笑了起来,加紧了手里的活儿。
天黑前,他们就把所用的缸都清洗了出来,按要求还得把缸里灌满了水。如果水质没有过苛的要求,这是很容易做到了,院子里有两口水井,一桶一桶的汲取就可以了。然而这是不被允许的,山猫李三令五申地告诫过,这里的井水有锈,用这种水熟出的皮子不透亮,所以他们必须舍近求远,到一里多以外的阿穆尔河去取水。天寒路滑,推着重重的水车走起来是很艰巨的,夜间行就更难了。但是没办法,师傅有令:死也得把缸灌满了水。还好,天上有月亮,给夜行人照点路。但即使如此,他们推着车在往河边走的时候,磕磕绊绊地也摔了好几个跟头。
冬夜里的阿穆尔河冰面上既冷又凄凉的,冷,冷到零下四、五十度;凄凉,那夹杂着雪屑迎面扑来的凛冽寒风,犹如排山倒海、鬼哭狼嚎一般,特别是从枯草窠子里窜出来的一条条闪着绿眼睛的饿狼,围着你转来转去,时而仰天长啸,更是令人胆战心惊。好在这种场景他们以前都经历过了,如今也长大些,再加上手里时刻不离那锋利的冰穿子,他们的恐怖心理也在可控的范围内了,但是尽管这样,小兄弟俩还是不敢大意,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相互鼓励着对方,时不时地冲天呼喊两声,用此方为自己跟同伴壮胆。他们取水前必须在接近河中游的冰面上,事先凿出一个冰窟窿来。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带了两把冰穿子,背对背地一起干,开始他们还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嗑的“得得得”直响,可干着干着就不冷了,最初头上冒热气,后来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汗,月光下他俩那挂满白霜的身体,就像两个会活动的雪人一样。他们一歇不歇地凿哇凿,终于“扑通”一声冰盖凿穿了,河水如同馒头一样从底下窜了出来。父亲反应快,一下子蹦到了冰面上,随后把二师兄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冰面上:好了,终于见到水了!他们欢呼着,父亲把冒热气的皮帽子一摘,就想倒地上歇会儿,被二师兄一把扯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样身上出的汗立马就会冻成冰的,到那会儿你想活动都活动不了啦。
俺只想躺一小会儿,喘口气就行了。
那也不行,你要是累就在这周围颠着脚跑跑,提水的活儿俺一个人干就行。
看见二师兄提水的那副吃力劲儿,父亲怎忍心歇息。他年龄虽比二师兄小两岁,可个头儿却比他高出了许多,力气自然也要比他大些。就这样,他们争先恐后地从河里往外提水,很快就把水车装满了,接着就奋力的往回推。他们分秒必争,一趟接一趟的不间断地运着水,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反正天亮前院子里的缸多半都灌满了水。
不行了,不行了,二师哥,俺实在是干不动了!当一车水灌进缸里以后,父亲又往地上一躺喊道:俺这会儿是又困又累啊,真想回吊铺上睡一觉!
二师兄瞅着那几个还没灌水的空缸为难地说:那咋办?爹爹不是说……
父亲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一个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说:好了,好了,二师哥,你别说了,俺知道了!为了咱哥这命死活也要拼!说着,便推起水车在前边大步流星地飞跑起来,二师兄在后边想追都追不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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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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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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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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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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