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两家的孩子都已经不小了,差不多选个吉祥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振庸爹则说:不急,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亲家!
振庸是他家的独子,为人侠义爽快,谁家有难处他都愿意帮,对跟他有生死之交的祖父就更不用说了。他见师哥家的日子过的拮据,就总想帮一把,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在家说了不算,事事都由他爹娘说了算,他塞到师哥手里的钱多半是他在外帮工赚的。祖父知道他这钱来的不易,很少接纳,常常是他怎么塞过来就又怎么给他塞回去。为这兄弟俩时常闹个半红脸:
你是不是俺哥?
这还用问嘛,俺不是你哥是谁的哥?
那你跟俺还这么见外?
哥不是跟你见外,是你这会儿比哥用钱的地方多。
你是说俺娶媳妇的事啊?
对呀!这一左一右还有不知道的吗?
嘿嘿!这钱俺爹早早就给俺预备下了。
那哥也不能收?
为啥?
哥是过来人,知道办这种事花钱分不出多少来!
钱多多花,钱少少花呗。
那还是钱多点比钱少了强。
这么说俺这钱你是不想收?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好,俺把它扔大海里去。
振庸说罢转身就要往海边上走。这时站在一旁的祖母急忙喊住他:别扔!把钱拿来,嫂子替你哥收下了。
振庸笑了:还是嫂子想得开,给!
振庸走了祖父埋怨起祖母来:俺不知道钱好使?可这会儿正是兄弟用钱的时候啊!
这俺比你知道。
那你为啥还收他的钱?
俺收下你兄弟俩不是就不吵了嘛。
你这是啥意思?
俺先把这钱存起来,等兄弟用时咱再还他不就结了吗。
哈,还是俺媳妇脑子灵,俺咋就没想到这一节呢?
祖母亲昵地在他头上轻轻地戳了一下:要不人都说你是实心眼子呢!
嘿嘿……
祖父频频点头认可。这以后振庸只要送钱来,祖母都二话不说如数把钱收下来。振庸也总是高高兴兴地说:还是嫂子办事开通!……
今年季风期刚一过,振庸爹就嚷嚷着要翻修房子。
孩子他爹!祖母对祖父说:去,把振庸兄弟叫来。
干啥?
别问,让你叫你就叫好了。
振庸来了,祖母从炕柜里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钱口袋来:振庸兄弟。
嫂子。
听你爹说要翻修房子。
是,说转过年来就给俺把婚事办了。
好哇,嫂子恭喜你,把这拿着。
啥?自己看。
振庸打开一看,愣了:钱?随即恍然大悟:这……
对,都是你的钱,嫂子只不过费心帮你存起来。
振庸大声嚷嚷道:嫂子,你咋能这样!
祖母冲他摆了摆手:这钱你先拿回去用,全当是嫂子借给你的。等你的事办完了,遇上俺钱不凑手的时候再跟你要,行吧?
振庸知道他这会儿说啥都没用,就感叹地摇了摇头说:嫂子,这话可是你亲口跟俺说的。
放心吧,嫂子不会跟你反口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然而他们之间订下的协议却再也无法实现了。振庸爹打了一辈子雁末了竟被雁叼瞎了眼。像往常一样他带领船上的伙计信心十足地去了一趟深海,收获也不菲,归途中遇到了一点风浪,也是在意料当中的,他根本就没放在心里,他淡定自如地指挥着水手们乘风破浪地前行,眼瞅就快要到岸了,他想要到船头上看看,不想就在这时,支撑风帆的一根桅杆断裂了,在倒下来的时候正正好好砸在了他的头上,也就在这同时,一个巨浪掀过来,船头一歪将他甩进了海里,他要不受伤或许还能在伙计们的救助下挣扎上船,可他被砸后精神是处在极度的昏迷中,他无法自救,落水后一个大浪就将他卷入了海底再也没有露头。振庸娘得知这消息后,经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夜之间变成了疯子,到处乱跑,最终掉进井筒里淹死了。就这样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只剩下振庸自己了。
常言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一次祖父到外边帮工,一走就是仨月,当他到家美美地吃了一顿祖母给他精心调制的酒菜,打着饱嗝,用一脸的大胡茬子刺着孩子们的脸嬉闹了一通后,脱掉鞋子上炕刚想眯上一觉时,只见祖母忧心忡忡地凑过来说:他爹。
嗯?
俺有桩事要告诉你。
说。
你听了可别急。
啥事?
振庸他……
祖父兀地从炕上欠起身来:俺兄弟咋了?
他……
你快说呀,他咋了?
他……走下道了。
啥?啥?你说啥?Χiυmъ.cοΜ
你没在家这些日子……
他咋了,你快点说呀,急死俺了!
祖母很痛心地说:他跟庄里的那几个赖汉不知咋的混混到一起了。
哦?
不但在一起吃喝,还……
还咋了?
恋上了赌。
啥?你说啥?
祖父一下子从炕头上坐起来,大声嚷嚷了起来。祖母不高兴地埋怨道:俺不是告诉你别急、别急,可你——这是成啥样子了!
这事俺能不急吗?
那你也不能冲俺瞪眼珠子哇。
祖父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便放低点声音问:他赌的很厉害吗?
祖母点点头:成宿成宿的赌,听人说几个晚上就把他爹娘给他攒的办婚事的钱都输出去了。
啥?你说啥?
祖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知道这事咋不及早制止,啊?!
俺劝过他几回,他都答应的挺好:嫂子,俺听你的,再不去赌了,俺学好。可一转身就又不是他自己了。
祖父气得脸腮上的胡子都扎撒起来了,他溜下炕倒背着手在地当央踱了几个来回,然后一转身对祖母说:去,你去把他给俺找来。
祖母不放心地:你兄弟见了面可要好好说呀。
你快去吧,别啰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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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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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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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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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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