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走出陈家那树着旗杆的黑门楼大院,除那一亩二分地外几乎一无所有,但是她却没像通常跟她相同境遇的人那样少吃缺穿,饥寒交迫。不,她独自一人日子还过得去。这是因为,首先她有一副好人缘,在黑门楼里生活的那些岁月里,她从没因自己是举人、族长家的少奶奶而盛气凌人过,她待人总是那样和和气气,谁的忙都愿意帮。她息事宁人,在族人当中从不舞唇弄舌,搬弄是非,即使有些事损害到她身上,她也能忍能让,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次,她做有一手好针线活儿,经她手缝制出来的衣服鞋帽,不但针脚正,而且边是边,角是角,棱是棱,穿着好看不说,还舒服。所以这多年来庄里老老少少没穿过她做的针线活真是数不出几个来。如今,谁家给闺女做嫁衣或给长辈做送老衣裳都缺不了她。正是大姑如此待人好、愿帮人,庄里的人也待她好、愿帮她。她那一亩二分地根本不用她操心,到季节就有人帮着种,秋后只要在家等着收粮就是了。蔬菜瓜果,别人家有她家就有,人家不管做什么好东西吃都忘不了她,以至于一天当中一顿饭接连送来好几份,吃不了她就送到那些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的家里去。
是的,在吃、穿、用方面,大姑没烦恼,可是这不等于说大姑的日子就过得舒坦了,不!正是因为大姑身上拥有的那份得天独厚的美,惹得庄上一些行为不端的人想入非非,他们不分白天黑夜,瞅准机会就去骚扰,害得大姑天还未黑就早早把门窗关得严严的,任你咋敲咋威胁也不开。庄里有个吴姓的豪门,与当今的族长家是儿女亲家。这豪绅虽年逾半百,但花心不减,平日里见了好看的女人就挪不动腿,庄里庄外被他弄到手的闺女媳妇能装一整车。他对大姑早就觊觎在心,以前大姑住在黑门楼大院里他下不得手(也不敢),如今大姑从那里搬出来了,住进一幢院墙不高门窗不严的石屋里,他预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乐不可支。他想方设法地跟大姑接近,大姑总是躲着他,于是,他就深更半夜偷偷地翻墙入院,蹲在大姑的窗户底下说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下流话,无论大姑怎样喝斥谩骂,他就是赖着不走。吓得大姑整日提心吊胆,涕泪交加。最后她不得不把这事告诉本家的几个她看着长大的侄子。这些晚辈们听说后义愤填膺,恨不能把他揍个半死。可他门头高有头脸儿,轻易还不敢动他。然不动他又出不了这口气,于是他们煞费苦心想出个法子来。www.xiumb.com
这天,这色狼又来了,他蹲在窗下云山雾罩地又胡吣了一通,正要走,试着在门板上推了一把,没想到门吱呀一声竟开开了,他高兴得心尖都直打颤,一步跨将进去,嘴里一边心肝宝贝地叫着,一边用两只手在黑影里乱抓,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断喝:哪来的毛贼,打他个半死!随后四五根枣木扁担带着风声雨点般搂头打来。那色狼抱头鼠窜,打者紧追不舍,只一袋烟功夫就把他打瘫在地,黑夜里打手们扛着扁担扬长而去。清晨,这色狼被家人抬回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夏天,由于事不光彩,又不知打手是谁,所以不便追究,白白吃了一顿哑巴亏,从此再也不敢到大姑那里骚扰了。这对其它心怀叵测者来说也是一震。
除此,让大姑伤心的是她那无一丝天伦之乐的日子。眼见人家夫亲妻爱儿女绕膝,一家人聚在一起乐陶陶,而自己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年岁一年长起一年,虽说名义上有夫,却远在天边毫无指望。特别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守在昏黄的菜油灯下,只身孑影,冷冷清清,那情景真是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有好心人私下里对大姑说:走了算了,为他那样的男人死守一辈子,不值得!我父亲也是这意思。那年,他从曾被我国人民称为黑河或海蓝泡,而如今已划归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回乡成亲(娶我母亲),在大姑家住了些日子,眼见姐姐这凄凉的境况痛得他心如刀绞:姐,听小弟的话,咱走,不给他守了,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他算是个啥东西呀!大姑思忖了半晌,到了还是摇了摇头:没接到他的死信,说明这世上还有他这么个人在,俺怎能随随便便就走道呢?可他又是四五年没往家捎一封信,找又找不到他,这不跟死了一样嘛?你说的也是,可俺都这把年纪了,不年轻了啊。姐,你放心,咱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大姑又思忖了半晌忽然掉起眼泪来:唉,出一家再进一家不易啊,都这岁数了,对付着过吧。此后无论我父亲怎样劝说,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落泪,最后她对我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是心疼姐姐的话,娶完亲回关东就再去寻寻他,啊?父亲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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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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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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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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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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