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给这家做的不少了,再不能耽搁你了,找婆家吧!
大姑抿嘴一乐:不忙,爹,等弟妹们再大大,能替换俺了,俺再出门子也不晚。
祖父把头一摇再摇:不成不成,再耽搁下去你就成老闺女了!……
老闺女就老闺女吧,大姑不在意地笑着说:嫁不出去留在家里陪你二老,不是也挺好的嘛!大姑说到做到,踏进门来的媒人又一连让她给支走了好几个。
谷雨刚过,接连下了好几天的毛毛细雨,各家各户怕误了节气都抢着播谷,这对祖父来说是外出打短工的好时机,可自家还有一亩多沙地的红薯秧要栽,咋整?撂下哪一头都是个损失,这让祖父好为难。
大姑说:爹,你跟俺弟(指我大伯)去吧,咱家地里的那点活儿俺干。
你干?咋干?大天白日的你一个没出阁的闺女家能出去抛头露面?
俺有法子。
啥法子?你别问了,到时候俺一准把秧给你播上就是了。
祖父在她那充满神秘的脸上盯视了半晌,末了摇了摇头说:播种这玩艺儿可不是儿戏,你误它一时它误你一年。要说屋里的活儿你干俺一百个放心,可这地里的活儿……不成!不成!
最后祖父拿定主意,明天起个大早,先把自家的地种上,然后再出外打工。为了早起,天一擦黑儿就睡下了。一觉醒来已交五更,祖父好沮丧:这死丫头!不是说好三更起,可天都到这时候了她也不来吱一声,真耽搁事呀!他把睡得还很香的大伯从炕上捞起来,嘱咐他到窖里把红薯秧起出来挑地里去,自己就先扛了把锄头向海边奔去……
漆黑的苍穹上悬着一轮下弦月,它原本是很明亮的,但被不时袭来的一缕缕薄云遮掩得昏昏暗暗。这里虽离海边还有一里路,可巨浪拍岸的呼啸声却随风而至,似狼嚎,又似虎啸,加上一趟趟的柳茅丛在春风的驱使下发出一阵阵唰啦啦的声响,给人种凄沥沥的感觉,通常庄里人在这时节很少有来这里的。祖父脚底生风,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赶到了这里,他老远就望见在自家的地里有个黑呼呼的人影在来回挪动,看身形有点熟悉又不熟悉,祖父尽力睁大眼睛想看个清楚,可怎也认不出是谁来。嘿!这是谁家的后生,黑灯瞎火的来人家地里做甚!祖父急切地想要弄清这人是谁,于是就加快了脚步往前奔。这时,大伯气喘吁吁地从后边撵上来:爹!不好了,咱家的地瓜秧被人偷了。什么什么,就那么一丁点瓜秧也有人偷?今儿这是怎了,咋净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呢?他想折回去看个仔细,可又惦记着这头,末了,他决定还是先尽着这边的事做。
爷儿俩并着肩越走越近,脚下踩折了的隔年蒿杆声惊动了地里的人,只见他惊恐地把身体向后一撤,随手擎起一把闪着寒光的锄头,且尖厉地喊了声:谁?!
噢,这怎是个女人声呢,而且又这样的娴熟?祖父忍不住问了句:
喂,你是哪家的后生啊?
然话音没落对方就扔下锄头跑了过来。爹,是俺呀!你认不出来了吗?
祖父退后一步细看,只见大姑青一色的男人打扮,而且脸上还围了条头巾,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外头。祖父唬起脸来:
谁让你来这里的,啊?
大姑扯下头巾揩了揩额角上的汗笑了:俺不是跟你说过嘛,咱家地里的活儿俺干。黑灯瞎火的,遇上歹人咋整?俺跟他拚。拚?
你一个小小的女人家能拚得过人家嘛!
俺这里还带了把刀呢,拚不过俺就往自己心口窝里扎上一刀。
那是把自己平日里用来防身习武的尖刀,锋利得很。眼见它寒光闪闪的刀在她那丰腴高耸的胸脯前晃动,祖父脸上的肌肉禁不住抖颤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阵地后怕。然大姑却像没事儿似的咧着嘴格格地笑起来。被春风抽得焦干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缝儿,殷红的血丝儿浸了出来,祖父心疼地替她抹去,嗔怪地说道:
看家去你娘不说你才怪呢!
大姑几乎把所有的红薯秧都栽到了地里去,祖父跟大伯只挑了几担水浇了浇地就完活了。这时天刚蒙蒙亮,他们折回庄口去接活还来得及,正待他们拍去身上的土屑要走时,大姑喊道:等会儿,把这几张饼带上,看晌午饿了好吃。说着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塞到祖父手里,祖父探进手去摸了摸还温呼:你这是……?大姑说这是她昨黑儿临下地前偷着烙的。琇書網
这妮儿!昨黑儿硬是一宿没睡。是呀,是呀,这家怎能离得开她呢?祖父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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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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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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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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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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