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乔熙浅看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麻木。
那些雄性排排站,在她面前将兽皮袋子里的石头一股脑倒在脚边。圆的方的,花的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雌性喜欢古怪的石头,雄性们为搏她好感,所以把整座山的好看石头都给刨来了。
段乔熙一一看过,而后一一摇头,“这一堆里也没有。”
“先吃饭,”秦朔早就把小羊架上烤架,外皮已经是金灿灿的焦黄色泽,“着什么急,先放着,又丢不了。”
段乔熙嘴上应着“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一边雷打不动守在那一排石头前。
一只强壮虎兽在段乔熙面前蹲下来,说:“秦朔说的是,一会再看也不迟。”
“嗯。”段乔熙眼神都不给一个,埋首在石碓子里照例敷衍得很不走心。
“哎,嘛呢,离她远点。”长腿一迈走到段乔熙身后,手里还撕了一块羊腿上的嫩肉。
“小雌性,吃点再干活啦。”秦朔把肉送到段乔熙嘴边,心想,我都这么伺候你了,好歹给个面子吧。
段乔熙张了张嘴,秦朔笑笑,把肉给人送进嘴里。
肉块太大,段乔熙嘴巴塞不下,还剩下一节露在嘴边,段乔熙嚼着嚼着,突然双目圆睁,低声“卧槽。”一声。舌头一卷,不由分说将肉块咽了下去,噎了片刻说:“这石头谁找到的?”
方才那只被秦朔赶走的虎兽站出来,不卑不亢道:“我找到的,那边还有很多。怎么了吗?”
怎么了?不得了了!
这他娘的是硝石啊!
这种东西常长在农村茅厕外的老墙,但却是中国四大发明,黑火药的配方之一。
从战国至汉初,帝王贵族们沉醉于神仙长生不老的幻想,驱使方士道士炼制“仙丹”,在炼制过程中发明黑火药的配方。黑火药最初被用做表演幻术,喷出烟火云雾以遁人变物便是用它。后被引入医学,用于杀虫,辟湿气和瘟疫。大约10世纪初唐末,才被投入战争使用,成为具有巨大威力的新型武器,以一己之力引起战争方面的重大变革。
这玩意在宋时被广泛应用,曾被投入北宋抗辽,西夏以及金人的战争中。随后又被蒙人和金人相继掌握,蒙古铁骑之所以能打下几乎整个欧亚板块,黑火药贡献巨大。
这东西要是做出来......
虎兽领着人去了发现硝石的那一处小山坡,见那里确实有许多零零散散的硝石堆积,表面晶莹,犹如大颗的透明砂砾凝聚成了一整块。但这数量其实并不算大。xiumb.com
段乔熙向上游看去,对狮王说:“让大家沿着这条石沟向上游找,发现类似的石头后,可以用些工具凿一凿附近的山体。如果内里依旧是这个模样,那便是找对了。”
兽人耳力敏锐,不必狮王复述便颔首分散出去。
“这便是铁矿石?”狮王弯腰捡起一块散落的硝石结晶,问道。
“不是,但也有用就是了。”段乔熙笑笑,“算是大大的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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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果然如段乔熙所料,在上游山体中发现了极其庞大的硝石矿。
阿泽趴在秦朔身上,从左边肩头蹦到他头上,再蹦到右边肩头,如此来回几次,被秦朔揪着耳朵扯下来。“所以这一座山里藏得不是铁,是什么东西?”
“叫硝石。”段乔熙说,“凡火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无隙可容之中。*
“你可知此地何处有会喷火的山?”段乔熙看着一脸懵逼的秦朔,“喷之则烟火冲天,其声如雷,昼夜不绝,热气逼人?山上有黄色的石头。”
“火山?有,但距离稍远,以我的脚程,来往一次一周即可回来。”秦朔问:“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去吧?”
段乔熙不答反问,“你去过那个地方咯?”
“嗯哼。”秦朔挑眉,“每年前往沿海换盐时,顺路到附近火山寻鱼龙族以剩余猎物换取硫磺。硫磺便是黄色,可是你说的那东西?”
“对对对,”段乔熙眼前一亮,“就是硫磺。”不过你们换硫磺作甚?但没问。
“你需要硫磺?这东西不过是个驱虫的,能有什么用?”
“有大用。”段乔熙闻言点头。
硫磺由鱼龙族开采?这不是老天给她铺路吗。段乔熙原地走了两圈,嘴角翘成一个愉悦的弧度,道:“甚好。”
秦朔盯着她的侧脸瞧,瞧着瞧着,自己竟然也觉得愉悦。
“你要硫磺?”秦朔又凑上来,胳膊肘子搭在人家肩上。
“有渠道?”段乔熙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罕见的没有躲开。
“喏,”下巴一抬,隔空点了点狮王的背影,“找他要,现成的。”
见她不解,便补充道:“每年硫磺进城,便由狮王保管。在雨季来临之前,再由狮王分发给王城的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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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十个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先遣队,具体的开矿事宜须得集齐五位王一同商量。但他们带了些样本回去,不多不少,刚好把段乔熙的板车给占了。
这回秦朔说背着人,这小人便没拒绝。她本来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能省力省时她当然求之不得。
几人没在城中停留,直接去了狮王的王堡。应段乔熙的要求,此时王堡中央已然架起一口大锅,以作加热熬煮硝石的打算。
等硝石溶解,趁热过滤液体,等到液体温度自然下降更加精纯的硝石矿便析出了。
随行的人并未离开,眼见晶体析出的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在当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戏法呢。
随后按比例倒入狮王特别赞助的硫磺,掺上些木炭粉,研碎。段乔熙熟读材料学课本,熟知古代黑火药的配比,但是用经过前人不断改进修整的比例制作黑火药,威力未免太大些,遂并没做太多。粉末端出来时只有小半碗的量。段乔熙环顾了一圈豹王宅邸,思量片刻点点头,问狮王道:“可否寻个粗布线绳来?”
线绳就线绳,可加上粗布两个字,这绳子的身价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纺织技术在兽世尚不普及,只有金蚕族掌握了布匹纺织的技巧。物以稀为贵,市面上售价颇高。
但狮王可是个财大气粗的,只挥了挥手,身旁的近卫就手脚麻利的取来一整匹。现场将金蚕布撕成小条,搓出绳子的形状。
段乔熙结果绳子点点头,道:“狮王破费了。”就将绳子一端埋进火药中,另一端递给狮王。
狮王不解,“这是何意?”
段乔熙看向秦朔,“麻烦点个火。”
“是是是,听你的,谁让我是小雌性你忠实的小奴仆呢。”
“大家远离,”段乔熙不理秦朔的烂话,对狮王道:“——别急,你且看便知。”
火把点燃引线,一簇小火苗从狮王面前沿着布线前进,直到没入火药之中。火药瞬间被点燃,爆出一团刺眼的亮光,烟雾像蘑菇云一样飞上天空,经久不散。而原先放置火药的石砌地板上,俨然一个盆大的黑坑,而四面八方的石板沿着大坑向外延伸出龟裂的纹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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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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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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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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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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