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街,一片狼藉。
她对着面前的柱子道:“你看,就是这样,永远没人愿意跟我一起玩。”
阙浮生:“我在你后面。”
他俯身,拾了只尚算完整的兔子灯,提到面前出神。
“你还想玩什么?”
这一句,不知是在问胜三,还是在问当年那个跟他讨兔子灯的小瓷。
胜三懊丧地想了想,“我听说,每年的海潮节到了午夜,都会有烟火表演,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亮光。可是现在他们认出我,必定不会带我了。”
“烟火……”
阙浮生想起离开连城那日,萧君楚用邪天九部给苏瓷放了漫天的雷霆烟火。
心头不知是何种滋味。
又酸又苦。
“来。”
他淡淡一声,抓了胜三,纵身飞起。
一手提着人,一手提着兔子灯,翩然落在街口那只巨大的花车顶上。
“听好,这是你要的烟火。”
阙浮生指尖凭空簇起一点火苗,挥手划向夜空!
火光随他阔袖,绕出一道完美弧线。
一道火光,带着尖啸,直冲天际,在飞升至最高处时,轰然炸开!
在那灿烂烟火漫天绽放之际,一道紫色雷霆,悍然横劈而过。
漫天烟火立时化作了无数灿烂烟花,将整个夜空照亮了。
整座广海城,顿时都沸腾了。
谁都没想过,今晚的烟火表演,会这么突然,这么盛大!
阙浮生静静站在花车高处,衣袖随风浮动,明明刚刚做出惊天动地之举,却满身的无限寂寥。
小瓷,你看到了吗?
你看不到的。
你的眼里,早就没有我了……
胜三站在他身边,用力仰着头,张着空茫的灰色眼睛,望着天际,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呆住了。
良久,待到烟花落尽,才用力笃定道:
“嗯!很大!很亮!”
无比盛大的烟火,惊动了已经靠近了广海城边界的狼群。
巨狼躁动克制着长嚎,呜呜低吼,不安地徘徊逡巡。
萧君楚挺拔立在山巅,肩头披风猎猎鼓动,俯视下方灯火通明的海滨城池。
一双修长的手,黑色皮手套十指交错,整理整齐。
“天雷其四!邪天九部……?”
他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极度黑白分明的狼眸,在暗夜中亮得惊心动魄。
这世上,竟然还有另一个人,身上藏着魔神血!
-
萧君楚离开了七八日。
苏瓷无聊透了。
“我想皇上了,怎么办啊?”她趴在窗口,托着腮,恹恹地望着外面,百无聊赖。
疯批说不要到处乱跑,她就乖乖在紫宸殿等着。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朝中的各种势力,时不时打点人进来试探,有想抓她的把柄的,有想要巴结的,被蕙兰和玛瑙拦了一拨又一拨。
萧君楚不在,苏瓷总觉得没了倚仗,不管多少人伺候着,都是孤零零的。
八哥哥也离开帝都了。
琅琊也最近身子不大好,今天这儿疼,明天那儿难受,动不动就往太医院跑。
苏瓷眨眨小鹿眼。
要不,去广海城找疯批吧。
但是,又不认字,也不认路,就算抱着地图走,也不一定找得到。
怎么办呢?
“蕙兰,我们出宫去,找个庙上香,为皇上祈福吧。”
蕙兰笑,“也好。姑娘现在倒是还能去外面上香,将来封后,想要进香,就得声势浩荡地去护国寺了。”
苏瓷:……
做皇后好麻烦,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做。
两人低调收拾了一下,戴上玛瑙,乘了软轿,去了上华京中香火最鼎盛的佛光寺。
轮到苏瓷上香。
她跪下捧着三炷香,仰望佛祖,心里嘀嘀咕咕:
“佛祖啊佛祖,满烦您保佑,待会儿玛瑙能成功把我劫走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还没嘀咕完,脖子上已经被一把刀架住了。
“老实点,别动!”
苏瓷笑,玛瑙可真行啊,还找来群众演员了,搞的煞有其事的。
她回头,见是个不认识的大胡子大汉。
佛堂中其他人,都已经被人控制。
蕙兰更是被三把刀架着脖子,压在外面,趴在地上。
“姑娘……!!!”蕙兰急死了。
怎么一出来就又出事!
早知道,死活都不出来了。
姑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长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
苏瓷深深感慨这场戏安排的天衣无缝。
若是玛瑙自己出来演,她又不会说话,必定穿帮。
但是,这些群演就不一样了。
不要太逼真啊!
“你……你们想干什么?”她配合地瑟瑟发抖。
“废话少说,跟我们走!”大汉贼凶。
“哦,好……好嘞!”
苏瓷拼命跟蕙兰挤眼,让她稍安勿躁,又小心翼翼站起来,看着脖子上的刀,再次慨叹:
玛瑙真是实诚孩子,这道具都是开了刃的。
她跟着大汉出了佛光寺,乖顺上了候在门口的马车,又见几个差不多的汉子,几匹快马,在后面押后,等到马车走远了,才跟随着急速撤退。
一道人马,直奔城外。
佛光寺里,蕙兰被绑起来塞住嘴,丢在角落里,好不容易等到有僧人发现,松了绑,爬起来疯了一样喊:
“快来人啊!苏姑娘被人劫啦——!!!”
玛瑙还在蹲茅房:???
她压根儿是不想帮苏姑娘逃跑的。
不然被皇上知道了,一定又要发飙,怪吓人的。
但是又不舍得违逆姑娘的命令,伤她的心,于是就索性蹲在茅房里假装肚子疼。
谁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以苏姑娘那样的身手,居然在上华京最繁华的地方,被人给劫了?
事儿大了!
这边,蕙兰慌慌张张回宫喊人,玛瑙拔腿就追。
那边,苏瓷已经跟着马车顺利出城。
车子,到了城外树林中,才渐渐慢下来。
左边用刀架着她脖子的汉子:“艹!谁说不好整的?贼好整!”
右边的汉子将她五花大绑:“你懂啥!王太子殿下说了,大烨有一句俗话,叫做‘小小小小心使得万万万万年船’!”
苏瓷:……!!!
什么殿下?
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可能上了真的贼船了……
马车行到了地方,苏瓷被推下车。
前方林影深处,有人左右簇拥,锦衣玉冠,端坐中央,正在抚琴。
他一面弹拨,一面有婢女左右撒花。琇書網
虽然,看上去十分风雅。
但是,听起来的确就是弹棉花。
“王太子殿下!”
抢了苏瓷的一伙人,向那人抱拳叩拜。
弹琴的男子,抬起头。
脸是生得不错的。
但是,一开口: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被萧君楚当当当当成心肝宝宝宝宝贝的苏苏苏苏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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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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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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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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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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