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戒备退后一步。
“别怕……”他站在伞下,轻轻道:“有什么好怕的呢?”
卫九泠不这么说话还好,他这样,苏瓷更怕。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若是知道她在这里,是不是也就知道了萧君楚来了?
卫九泠悠闲地看着她,颇似有些宠爱的意味:“呵呵,你若是知道我是如何站在这里的,就不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了。”
苏瓷被他的目光抚摸得全身发麻,强作镇定。
这个人的腿,当初已经完全废了。
如今,却好好地站着,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虽……虽然我不是你的阿瓷了,可是,我到底也算是救过你一命!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时间裂缝里了!所以……,有什么话,咱们能不能好好说?”
“时间裂缝?这个说法,有意思。”
卫九泠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
他好像已经忘了苏瓷已经换了芯子,只顾目光痴迷地欣赏她的美丽。
“你救我,无非是为了萧君楚。阿瓷,其实不管你换没换芯子,都和从前一样,为了别的男人,随时可以利用我,之后再抛弃我。”
他说话间,已经靠近一步,将红伞撑在苏瓷的头顶。
两人头顶,一片妖异的殷红,就仿佛,立在血河之中。
他淡淡一笑,笑容里不知藏了多少惨痛,“呵……,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他垂眸望着她,略略低头凑近,“阿瓷啊,你身上,没那么香了……”
苏瓷又紧张地全身一抽,喉间重重吞咽了一下。
阿瓷,阿瓷,阿瓷……
他唤她一声,她哆嗦一下。
病娇真的比疯批吓人一百倍啊。
至少疯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会说出来。
而病娇,你永远不会猜到他的脑子里有什么弯弯绕。
看书的时候,只觉得病娇这种诡异的爱很刺激。
真的进了书里才知道,这种得不到你就把你埋进土里,明年秋天就可以收获很多个你的感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内个……,卫九泠,”她鼓足勇气。
“是阿泠……”他打断她,嗓音又低又温柔,却带着刻骨的寒意。
苏瓷:……
他痴痴看着她,“我们定情那晚,你说过,以后,我是你的阿泠,你是我的阿瓷……”
行吧,不管苏渣渣干过啥事儿,她现在都得照单全收。
“阿泠,我想说,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苏瓷了,你看你能不能……
“没关系,正好,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我了。”
他的掌心,蓦然落下一只水滴样的吊坠,正是在时间裂缝中从枯骨中摘下来的那条。
“来,戴上。”
苏瓷站着没动。
为什么要她戴上那个死人身上的东西?
太变态了!
“来!”
他语调略重,吓得她又不敢再拒绝。
只好乖乖走上前一步。
他将那攥在掌心许久,却依然冰凉的吊坠,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将一颗水滴样的坠子摆正于她漂亮的锁骨之间。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死人一样的凉。
卫九泠目光哀伤凄凉。
他轻抚那吊坠,如触碰着情.人的泪珠。
“从现在开始,你还是我的阿瓷。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苏瓷:……
“回去好好等着,过了明天,我可以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卫九泠撑着伞,在雾中漫步,又将苏瓷送回了石室去。
石门关上那一刹那,苏瓷的小手用尽全力,死死抠住门缝儿。
“阿泠!你最喜欢的不是白月薇吗?”
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尽可能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否则,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下,始终是砧板上的鱼肉。
卫九泠与她隔着门缝儿,死寂一般的沉静了良久,才道:
“是你让我去挑拨她与谢无极之间的关系。你说谢无极没了白月薇的支持,就不可能登基。”
“你说,只要谢无极和萧君楚两败俱伤,大烨的下一个皇帝,就是我!”
他始终温顺的眉眼陡然一厉:“可你都干了什么?你借机甩开我,转身就投入了谢无极的怀抱!”
“你被白月薇追杀时,谢无极是个孬种,不敢出手!只有我可以救你!”
“而你,你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宁可出卖色相,去求那个疯子萧君楚,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难道你都忘了吗——!!!”
苏瓷被吼得快要闭上眼了。
只隔着门缝儿,都能感受到他陡然飙升的愤怒和丧心病狂。
难怪苏渣渣要躲他躲得远远地,她一定是发现了卫九泠有病,根本甩不掉,才会到最后时刻,宁可把自己卖给疯批,也不去求他。Χiυmъ.cοΜ
但是,现在,苏渣渣已经死了,顶包的是她倒霉的苏包子。
想要活下去,熬到疯批来救命,就绝对不能再刺激这个神经病。
她拿起颈上挂着的那只吊坠。
“可是,阿泠,你看,她并没有彻底忘了你,她或许骗了你,但是到了最后,却是真的有愧于你,不然,为什么到死都还戴着你给的信物?”
卫九泠的目光,穿过门缝儿,痴痴落在那坠子上,没有吭声。
苏瓷将那坠子攥了攥,“我会替她好好戴着,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
门那边,卫九泠依然未动。
苏瓷也屏住呼吸等着。
不管怎样,只要此时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想从神经病手底下逃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哄。
良久,卫九泠终于抬手。
苏瓷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然而,他的手,却是无情地将她死死抠在门缝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塞了回去,然后,漠然将门关上。
“或许,过了明天,我就再也不需要它了。”
苏瓷:……
门,被死死合上。
“喂!等等!阿泠!我是被萧君楚那个狗皇帝强迫拉来的!我现在可以变成跟你一伙儿啊!喂!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啊!别把我关在这里啊!啊喂……!!!”
然而,外面再也没有回应。
昏暗的地宫中,阴寒如同坟墓。
苏瓷的脸,绝望的贴在门上,面壁。
卖了疯批也没用了。
完了,芭比q了……
身后,一众瘦马和小倌,因为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全都带着叹为观止的表情。
盛世美颜小心翼翼过来,“喂,邪魅一笑,你行啊!你是怎么做到可以一次勾搭那么多男人,惹毛那么多女人的?教教我?”
“滚——!”苏瓷暴躁极了!
她想挠墙!
……
卫九泠从里面出来,之前监视苏瓷他们上船的那个红衣女子已经门前的浓雾中静默站了多时。
他看向她,惨淡一笑。
“现在,也只有你们才是真的属于我,永远不会背叛我。”
说话间,笑容蓦然一冷,目光眺向雾气深处。
有人闯入了他的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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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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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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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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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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