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站在一边候着,就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还好他坚强,他憋着。
萧君楚的狼眸狠狠瞪他一眼,回头又对苏瓷笑眼弯弯。
“怎么样?”
苏瓷的小鹿眼就圆起来了,脸也红了。
他分明又在逗她。
还有需要!
有什么需要?
你都废了,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还需要什么?
他俩黏黏糊糊地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哄来哄去。
琅琊一直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耍刀玩,看得不耐烦了,将刀往桌子上一拍。
咣!
“磨叽!不过是一群脂粉货而已,怂什么怂!走!本公主陪你去!”
这些明面上宴请苏瓷的千金小姐,实际上,都是连城的权贵伸出的触须。
他们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皇帝陛下。
通过皇上身边人的脾性喜好,来妄图揣摩皇上。
可圣意,是他们这些人能随意拿捏的吗?
苏瓷这么软,这么蠢,若是只带了个哑巴女奴去,被人欺负了,套了消息出去都不知道。
她必须得跟着。
苏瓷偷偷瞄琅琊,小声儿想辩解一下:“其实,我也不是怂……”
我是有自知之明。
那些官家小姐我最知道了,我们村村长家闺女,走路向来是横的,就很讨厌。
然而,琅琊并不给她争辩的机会,将人拉起来,团吧团吧,塞给玛瑙。
“替她梳妆,打扮个厉害的,到哪儿都不能输了我哥的气势!”
苏瓷:……
-
一个时辰后。
香云楼门前,停了一乘小轿。
轿前,有一身彩衣的艳丽少女骑了高头大马,头顶乌发编成许多小辫儿,缀了彩色的琉璃珠子,腰挎一双宝石鸳鸯刀,脚蹬软皮小靴,长腿从马前一抡,飒然跳了下来。
轿旁,站着沉默的劲装女奴,手里提着狼奴战刀,恭敬掀起轿帘。
苏瓷从里面走出来,穿着身烟粉色的广袖留仙裙,扶了扶鬓边的步摇。
从来不知道古代步摇可以这么长,都垂到肩膀了,掉下来怎么办?摔坏了也没钱赔。
她认定所有日常吃的用的都是萧君楚的,跟自己没关系,所以不管跟他拿了什么,都抱着借来用用的心理。
除了吃。
香云楼门口,那一拨千金贵女已经早早候着。
见苏瓷下轿,按自家爹的官职高低排排站好,齐齐行礼问安。
苏瓷想着那日萧君楚是如何应对玛瑙叩头的情景,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淡淡抬了抬手,一言不发,跟在琅琊身后,给玛瑙扶着,挺直胸膛,拖曳着长裙,进了酒楼。
身后一众,等她过去了,相互看了一眼。
复杂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上身边的女人,果然长得比传闻中的还要勾魂儿,胸那么大,腰那么细,屁股那么圆!
听说是个没脾气的花瓶儿,可这第一眼却不像。
邱植的女儿邱诗诗,站在众人中央,一双明眸不自在地眨了眨。
爹前阵子听闻御驾要来连城,就生了献女的心思,将她本来快要谈好的婚事都暂且搁置了。
今日接驾后,忽然又跟她说切莫再提入宫之事,务必要将那心思掐得死死的。
她起初还不明白,如今倒是懂了。
皇上身边有这样的美色,旁人自然是入不得眼的。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
但!是!
自古女人不服女人!
她嘴里的银牙,劲儿劲儿地咬了一下,跟着苏瓷进去。
香云楼,是整个连城最好的酒楼。
今晚这一桌宴,也是邱诗诗精心命人准备的。
每一份菜式上都盛在银盏中,又盖了银制雕花盖子。
邱诗诗款款起身,挽了衣袖,姿态优雅,一一向苏瓷介绍。琇書蛧
“这一道,是连城的特色小菜,梅子烧鹅腿。梅子用的是五月的岭南高山青梅,以柳阳米酒浸泡三年以上,方可入菜。”
苏瓷听了,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但是眉梢还是不自觉地一动。
矫情!
邱诗诗余光敏锐地观察到,接着道:“但是,这道菜最妙的地方,还是只能用鹅的左腿。”
于是,一旁边有官家小姐补充道:“是啊,在我们连城,但凡上了讲究的人家,鹅的右腿是不吃的。”
苏瓷睫毛忽闪了一下,实在忍不住了:“那么,鹅的右腿都哪儿去了?给穷人了?”
“丢了呗,”那小姐掩着帕子笑,“苏姑娘是贵人,住在宫里,陪着皇上,不知我们这民间的琐事。我们呀,每年都会专门做些施粥发米的善事积德,至于一只鹅,就用不着那么麻烦,直接丢了。”
“哦。”苏瓷淡淡应了。
所以,穷人不配吃鹅,只能喝粥。
她懂了。
邱诗诗静静观察苏瓷的表情,嘴角有些微冷,原来是个土狍子!
之后,她又揭起第二道菜,“这道蟹酿橙,出自广海名厨之手,是家父听闻皇上驾临,特意花重金请来,今晚,先请苏姑娘尝尝。”
苏瓷看过去,银盏里摆着几个蒸熟的大橙子,一股橙香伴着蟹鲜扑鼻而来。
桌上就又有人帮腔,“哎呀,广海距离咱们连城有千里之遥,如今又血疫横行,邱郡守实在是有心了。”
苏瓷疑惑道:“此时刚刚入夏,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橙子和螃蟹?”
席间所有贵女这次都忍不住矜持地笑了。
皇上身边的美人,怕不是哪个贫民窟爬出来的草包,居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于是,开始纷纷炫富。
“苏姑娘真会开玩笑,我大烨地大物博,天宝物华,什么没有呢。连城没有的,就命人快马加鞭,用冰封着,从有的地方运过来便是。”
“螃蟹呢,一定要鲜活的才能吃,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耗费的心思是不可想象。万一好不容易运到地方,蟹死了,负责押运的人,是要掉脑袋的。”
“就说呢,这会子还没到盛夏,用来押运的冰,都是去年冬天在冰库中封存的,用一块就少一块。”
“可不得,为了吃一口蟹酿橙,差不多要用光我半个夏天的冰块儿了,到时候怕是要热死了,不过幸好有我爹疼我……”
苏瓷看了身边的琅琊一眼,默不作声。
琅琊与她对视一眼,拧了拧脖子,手指摸了摸腰间的鸳鸯刀。
“第三道菜,”邱诗诗再揭开一只银盏,“珍珠鱼目羹,每一碗,要取活鲤鱼八十尾,再配以珍珠二十颗磨粉,吃了之后,可以美容养颜,清睛明目。”
她亲手用一只小碗盛了一勺,送到苏瓷面前,“苏姑娘,先暖暖胃。”
“好啊。”
苏瓷站起身,笑盈盈接过那碗,顺口问道:
“不知,那八十尾瞎了的鲤鱼,会怎么处置?”
“自然是丢掉了。”
哗啦!
邱诗诗话音未落,冷不防,被苏瓷将鱼目羹泼了一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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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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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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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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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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