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充满悲伤的哭喊嘶吼亦或是抽泣,狭窄暗沉的走廊,构成了生死百态。
衣裳染上了大块的血红,被救护车快速推着进手术室的人,在其他人的仓促严肃中,显得过分平静,毫无声息。
不是梦。秦双双满头大汗,浑身的每个毛孔都竖起来了,不断地低声吼叫,不断地战栗。她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蓄满泪水,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终于忍不住了,如山崩地裂一般,泪水呼啸而出,汹涌至极。
春雨南街出事了。据说是一个跟妻子离了婚的男人喝醉酒后开车,不小心撞了好几个人,当场血流了一地。
裴厌听到这个消息,眼皮突突地跳,发信息跟秦双双联系,却很久都等不到联系。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紧闭的手术室,和坐在角落墙边,紧紧抱着膝盖的秦双双。
秦双双从没有像此时这样狼狈过,悲伤几乎已经将她淹没了。泪水似乎永无止境,但这么哭着,嗓子是受不的。心口涨得厉害,又堵又闷。
裴厌来不及想太多,立马跑到她身边,同她一样躺在墙边。裴厌拿面巾纸擦了擦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将一些被打湿了的碎发都撩上去,然后看她呼吸渐渐急促,脸色发白,情况不对劲,迅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气雾剂,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冷静下来,冷静,双双……”
压下哮喘过后,秦双双心里难受极了,拉着裴厌的手臂,顶着红肿的眼睛,不甘心地说:“我也努力过的啊,试着争取啊,可是、可是,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前一天晚上,她就装病了,跟罗秀说自己头疼。
“也没有发烧呀。除了头疼,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罗秀甩了甩温度计,上面显示的是36.6摄氏度。她面带忧虑地坐在床边,给女儿拉好薄被,丝毫没有怀疑女儿是装病的。
秦双双哼哼唧唧,眉头紧蹙着,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应该是吃坏肚子了。今天手机看多了,脑袋和眼睛有点疼。”
罗秀十分担心,“其他没事吧?”
秦双双连忙摇摇头,往上拉了拉被子,闷声道:“不去医院,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妈,我今天晚上跟你睡吧,好久没有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罗秀仍旧担心,“那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找点药。”
秦双双体质不好,生过很多病,跑医院那是家常便饭,因此家里备有各种各样的药。吃完药,喝完水后,秦双双拉着罗秀一起进被窝。
度过了中考那阵子的阴雨天,天气温度渐渐变高,到了该开风扇的时候了。
听着呜呜的风扇声,秦双双翻了个身,以熊抱的姿势抱着罗秀。罗秀不由笑了,“不嫌热啊?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喜欢粘着妈妈?”
秦双双声音柔软,“不热不热!妈,你明天就在家好不好?别去早餐店了。”
罗秀疑惑不解,“怎么了?”
“妈妈平时都太累了,也不注意休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嘛。明天我给你画一幅画吧,画了那么多画,都还没有给妈妈画过几张呢。”
秦双双用着撒娇的语气,软磨硬泡,最后罗秀只好答应她了,表面看起来很无奈,心里却很高兴。之后罗秀随手拿过一本书,给秦双双读起了故事。像小时候那样,读故事,哄着孩子进入梦乡。
罗秀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秦双双睡着了,实际上秦双双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色破晓,她的头真的痛了,是电流窜来窜去的感觉。
系统用它惯常的冷酷音调:“宿主不应该这样做的,世界有世界的准则。”
秦双双沉默片刻,忍着头疼平静地说:“就让我试一试吧,我不想做懦弱的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我不想后悔。”
又是一阵电流猛地窜过,秦双双头更疼。她死死地咬着牙,为的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扰了罗秀。
系统看她这样痛苦,迟钝了一下,说:“主机察觉到宿主有篡改世界设定的意图举动,这是世界的警告,我也无能为力。希望宿主能够想开,你无法凌驾于世界之上,在世界面前,你的力量微不足道,更无法与世界抗衡。况且你们人类总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辈子罗秀的命就到此为止了,宿主是无法改变她的命运的。”
秦双双被头疼所扰,没有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不管系统怎么劝她,都没有动摇秦双双的决心。她决定放手一搏,就试一试吧,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那么残忍?
难得不用早起去忙早餐店,罗秀这一觉睡到了八点多。醒来的时候,看到时间都懵了,揉着眼睛看了好几遍,简直不敢置信。
“妈,你醒啦!今天我做了早饭,我尝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呢。”秦双双开门进来,她一笑起来,眉眼总是弯弯的,像一轮明月。
罗秀惊喜,睡衣都没换,直接去了楼下厨房。
秦双双熬了小米粥,炒了虾仁蛋炒饭。很简单的早餐,大家基本上都会做。罗秀乐得满脸笑容,连连夸赞秦双双,“真好吃,盐把握得刚刚好。看来我们双双是有做饭天赋的呀。”
平时罗秀是不让秦双双进厨房的,油烟味对体弱多病的她并不好。但秦双双有时候就会戴着个口罩进厨房,看罗秀做饭。
“真的吗!那你多吃点!我以后经常给你做……哦,水开了!”秦双双转过身去,拔掉水壶的插头,在罗秀看不见的地方,表情骤然变得痛苦,头疼欲裂。
她尽力掩盖自己的不对劲,不让罗秀发现。但罗秀还是发现了,“头是不是还疼啊?昨晚没有休息好?”
秦双双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然后缠着罗秀要给她画画,说画画可以让她静下心来,说不定头就不会那么疼了。琇書網
秦双双拿出了自己许久不碰的素描,一笔一笔地画下了罗秀的五官。院子里,坐在藤椅上的女人端坐着,面含微笑,平视前方,温柔和蔼。
这是秦双双画得时间最长的一幅素描,画了足足一个下午,修修改改。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头疼,在罗秀的劝说下,放下了画笔,吃了药躺床上了。
“去医院吧?”罗秀给她递去一杯水。
秦双双摇头,不去。
这一天,她不想要罗秀出门,只要罗秀不出门,能熬过这一天,就不会有车祸发生。说不定,就可以避免了啊……可是没想到的是,还是发生了。就算她想方设法要去避免,费尽心思,原来终究是难敌命运的安排。
十一点多的时候,隔壁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架,声音很大。罗秀这边都能听到动静,趴在窗户上,看到了隔壁家的一对夫妻在闹。那时秦双双的脑袋快要炸了一样疼,强忍着不发出来,意识渐渐变得迷糊,不清醒。
罗秀担心秦双双因为外面的吵架声休息不好,便悄悄地出门,想要劝外面安静。秦双双几乎是下一秒就惊起来了,拽着罗秀的手不让她出去。
罗秀暂时留下,安慰了一下秦双双。然而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罗秀忍不住了,这样下去别人还怎么休息?
秦双双没拉住,等她意识过来后,立马就跑出去了。也就迟了一步,几秒钟,一切就都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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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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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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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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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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