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她可能是约了手术时间,不过是想要人给她点勇气罢了。
我住的公寓就在她说的医院附近,我欣然应允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憔悴,我还特意穿的明亮一点,懒得化妆就抹了个豆沙色的口红,看起来整个人精神些,又显得很温柔,不强势。
以前跟杨絮她们几个聚在一起,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的服装和妆容都比较职业化,所以她们总说我雷厉风行的样子看起来很强势,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今天我早早的就到了丁当约好的茶楼,她迟到了十七分钟,外头的温度都达到了零度,这么冷的天,她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一个劲的对我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抽了纸巾递给她,把事先准备好的开水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坐下:
“我也才来,刚坐下没多久,你快喝口水缓一缓,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我昨天回的城,今天还没开始正式上班。”
她憋红着一张脸,慌乱的喝了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不知所措的忙了一会儿后,语无伦次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丁当。”
我不由得笑了,再次递了纸巾给她:
“你好,我叫曾晚。”
然后我们俩都笑了,横跨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感瞬间消失,我们俩都没有加后面那一句,你好,我是24条的受害者,好巧啊,我也是。
因为我突然想起秦雅跟我说的那一句,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我们都有份,都没能具备一双慧眼,都没能尽早的看清人的本质,也都没能顺利安然的抽身离开。
笑过之后,我问她要喝点什么,她捧着杯子说喝水就好,因为时间刚过中午,我就早上吃了几片面包,我问她饿不饿,她说吃过饭来的,但我很清楚的听到她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为了掩饰她的尴尬,我假装咳嗽了几声,对她说:
“出门的时候吹了点风,咽喉炎好像又犯了,我有点饿,急着出门也没来得及吃午餐,你介不介意陪我吃点?”
她说不介意,我点了三个菜,两荤一素,口味偏于清淡,因为群里的信息不多,我看她身子瘦弱,主动问起:
“你怀孕多久了?开始有孕吐反应了吗?”
丁当皮肤很白,一紧张就会脸红,此刻她耷拉着脑袋,很小声的说:
“两个多月了,进门之前刚吐过。”
两个多月已经很大了,如果是做人流的话,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期,但如果现在不及时动手术,等月份再大点就只能引产,对子宫的伤害会更大。
这事不能拖,所以我直入主题:
“你不想拿掉这个孩子?”
丁当不哼声,也对,要不是迫不得已,哪个做母亲的会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但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如果不离婚,面对一个好赌成性还家暴成瘾的老公,还有两个冥顽不灵助纣为虐的家长,再加上两百多万的赌债,只怕孩子一出生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即使离了婚,债务的事情因为有24条的补充条例存在可以划清界限不用承担,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没有半点依靠,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道理她都懂,只是情感上舍不得。
饭菜没上之前,我已经给她倒过三次水了,她特别的紧张,说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劝她把孩子生下来,双方家长除外,我说大家都是为你好,你只要把婚给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找一份轻松的工作,等心理创伤养好之后,再找个老实的男人结婚生子,到那时再要一个孩子,有家,有爱,有温暖。
她和所有24条的受害者都不一样,我们都是结过一次婚就怕了的人,她对我说的这一切都很憧憬,只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这个善良又无助的女人,我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细语的劝慰她:
“你看过那样一首诗吗?挑妈妈,写的是一个母亲问孩子,你出生前在做什么,孩子答,我在天上挑妈妈,看见了你,觉得你特别好,好想做你的孩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已经在你肚子里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开始抽泣,另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哽咽着说:
“多好的孩子啊,那我就更不能放弃她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是你不知道,如果这个宝宝得知她的到来会让你的生活陷入绝境,她会有多难过,孩子远比你想象当中的爱你,这一次你放她走,她不会怪你,下一次她再来的时候,会告诉你,妈妈,上次太激动忘了给你带礼物,这一次,我给你带来了幸福,你可喜欢?”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丁当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给她盛了一碗饭:
“丁当,我有个问题在没见面之前就想问你了。”
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是个特聪明的女人,自己收拾好了崩溃的情绪后,答道:“你想问我,为什么群里那么多的人,我却偏偏想跟你见面听你说话对吗?”
我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
“你刚进群那天,我们都听说了你的事情,你的一审和二审,我都在旁听席,我觉得你是个很骄傲又很有能力的人。”
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苦笑着说:
“我这么骄傲都能接受婚姻的失败,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是吗?”
她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总不能告诉她,在我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我也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在这个当口,我能说的无外乎就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日子一天天往下过,总会好起来的。
然而这些鸡汤,她估计都喝腻了吧。
就在我组织了半天语言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她突然放下筷子,像是鼓起了极大勇气来问我: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有些心慌,但她的眼神里透露着恳求,让我不忍拒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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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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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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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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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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