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在律师眼中必败无疑的官司,最终以我背负四百二十三万的债务作为终结。
法官在宣布结果的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周樊,我要跟他拼命。
三年恋爱两年婚姻,再加上今后十年漫长的还债生涯,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他手上了。
而他带着小三潇潇洒洒的去了国外,如果说这笔四百二十三万的债务是一座沉重压顶的大山的话,那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我手机里收到的那条短信,就是压垮我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在此之前,案子一下定论,最先昏倒的,不是我妈,而是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一个女人,她十分的瘦弱,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我早就注意到她了,她看起来比我这个被告人还要紧张。
紧接着,我妈也差点倒下去,整个旁听席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废除第24条,旁听席一呼百应,所有受害者都自发的加入了这场呐喊中,但法庭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惊慌,似乎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24条是不可能废除的,它建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债权人的利益,现如今,债权人的利益是保住了,只是在婚姻当中,却多了许许多多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每一个历经失败婚姻的人,都在安慰自己告别了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人。
而对于像我们这样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而负债累累的受害者,最渴望的不是遇到对的人,而是希望法律能够保护好我们,还我们一个公平。
有很多人都在等,有的等还清债务的那一天,有的等法律条文列出来保护他们的那一天,还有的,等的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说拜拜。
我妈的情绪在爸爸的一再安抚下稳定了,我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法院,后面跟着旁听席的那群人,在法院周围,也等满了24条的受害者,他们都在翘首以盼,试图用一场成功的案例来作为他们奋斗的目标。
然而我让他们失望了,不仅如此,我才迈了几个台阶,就收到了秦雅发来的信息,她以胜利者自居,并且骄傲满满的对我说,她做好了养周樊一辈子的准备,哪怕他窝窝囊囊碌碌无为,只要他尽好一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职责就行。
如果秦雅只是来向我炫耀这些,我就当个笑话,一笑而过。
但她的第二条短信,将我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最终的绝望。
秦雅说,如果我和周樊坚持这一段病态且无爱还生不出后代的婚姻,加起来九百多万的债务只会将我们彻底毁灭掉,然而现在她愿意接盘,承担下周樊所欠下的属于周樊的那一部分债务,现在,至少周樊是保全了,至于我,秦雅戏谑道,你也可以找个富有的老头包养你,说不定还能从此过上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一个小三,趾高气扬的对我说,你要感谢我,是我拯救了你最爱的男人,是我给了你最爱的男人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我气得浑身哆嗦,在下台阶的时候,两腿酸软,毫无预兆的就倒了下去。
我又住进了那家医院,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上一次对我拳脚相加的那群债权人的家属,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愿意支付我的医疗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只要我愿意和解,将那些对我暴力相对的人从拘留所里放出来。
面对他们软硬兼施的态度,我挣扎着坐起身来,冷笑着问:
“如果我愿意和解,你们愿意将这一笔笔债务一笔勾销吗?”
他们都沉默着,毕竟数额巨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其中一个拿着二十七万借条的老人带着一个很小的孩子,孩子哭着喊妈妈,老人说:
“如果你愿意和解,这笔钱,等你宽裕了,你再还也行。”
因为老人先开了口,其余人都在埋怨他,老人很无辜的说:
“没办法,孩子太小了,他的妈妈不能坐牢。”
安静的病房里一下子热闹开来,他们都在做老人的思想工作,说就算是赔偿我的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也花不了几个钱,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杨絮听了满脸怒气的回了句:
“那打人违法,去坐牢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将拿不到钱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是不对的,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受害者。
这几天我在准备开庭事宜的时候,也听了律师的劝告,我的辩护律师认为,事已至此,正义是需要伸张的,但绝不是站在不顾自己利益的位置上,我可以将他们告到底,但同时这些债务我也必须偿还,不如彼此各退一步,既给他们提个醒留个底,也给自己留条退路。
我虽然没有当场松口,但我已经交代给律师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只是当天晚上,一个暴脾气的男人闯进了病房,为了给他的妻子出气,却打错了人,将一个和我住在同一病房因车祸骨折住院的女人打的手骨脱臼。
我深深的感觉到了生存危机,当天晚上那个男人被逮捕,第二天,我收到了多封恐吓信,还有一只血淋淋的假手,诸如此类的东西,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的出现,我连做梦都梦到他们一个个拿着吃人的刀叉,在我的身上剜着肉。xǐυmь.℃òm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爸妈咬着牙坚持说要告到底。
出院那天早上,爸爸去办理出院手续,妈妈给我买粥去了,我整宿整宿失眠,趁着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我闭着眼睛眯了一会,醒来时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我。
我有了轻生念头的那天,公司将我解雇了,债权人将我以老赖的身份,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我的好几个大客户,说我是个欠债不还的老赖,他们甚至影响到了我客户的基本生活。
我彻底绝望了,决定自杀的那个早上,周家添喜,秦雅给周樊生了个大胖小子,而我,将自己满身的疲倦和狼狈,都沉进了江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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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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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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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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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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