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响起,声音比较轻,淹没在正堂屋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中。
大门口,男孩下半身沾满了泥点子,一双牛皮靴子被泥裹得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他咬了咬牙,再次踮起脚尖扣动门环。
两刻钟过去了,始终没人来开门。
男孩叹了口气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用十块刮着鞋子上的泥。
要不是自己能画初级神行符,单靠他的小短腿怕是半夜都赶不到这里。
顿时在心里把李云风骂了个遍。
糟老头子坏得很,他一个七岁娃娃,不让带人不让坐马车,也不怕半道被拐子拐了。
依他看,老头就是故意的,怕自己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所以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灭口。
天越来越黑,除了零星的几家村户还亮着光,整个山野间一片漆黑,连月亮都躲在云层不出来。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微弱的光从里面照出来。
男孩困倦的脑袋瞬间清醒,回头便见一个男子出现在大门口,怀里好像还抱着个奶娃娃,逆着光,他看不清男子和奶娃娃的样貌。
“李老头呢?”
本想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的,可想到老头是为了这家人才丢下他一个人先跑了,心中有气,出口便是质问一般。
冷乘风没理他,低头问怀中的冷言,“宝宝,你闹着要出来,是不是知道门口有人?”
冷言微张着小嘴儿:“啊~啊~”
不知道啊,是小金说门口来了个熟人,小金是大黄狗的名字哦。琇書蛧
可这个小哥哥,她也不认识吖,只不过他身上的气息跟老徒弟沾上的一样,一样的让人感到舒服。
小哥哥口中的李老头大概是老徒弟吧,这样说来也算是熟人。
冷乘风上下打量一番男孩,让出步子,“你就是紫云道长的徒弟南离?先进来吧。”
语气算不上多好,屁丁点大的孩子,身上气势不输他四哥。
南离隐约听到一个女娃娃的声音,以为这男子身后还跟着人。
听到冷乘风的话后一愣,没想到老头已经承认他身份,还将他给别人介绍了?
他千里迢迢从北幽来南夏,不就是为了让紫云道长收他为徒吗?
老头嘴上一直没同意,想不到心里已经将他当弟子了。
那就......那就原谅他吧,看在老头承认自己的份上,戒糖三十日也勉强改成十五日吧。
冷乘风不知道小屁孩听了他的话后还想了这么多,催促着他:“你快些进来,山里到了夜间露气重,对小孩子身体不好。”
语气依旧不怎么友好,但话语之间也带着点关心。
“啊噗~噗......”冷言也跟着自家爹爹催促着,小哥哥一身的泥,快进去洗洗哇。
南离探头看了眼冷乘风身后,没人啊,谁在说话?
“咿呀~”看什么啊,我在这里。
南离这才注意到说话的是这男子怀中的奶娃娃,顿时感到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盯着奶娃,“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咿呀~呀”
是呀是呀,哇喔,小哥哥能听懂我说话,棒棒哒。
南离震惊过后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奶娃的小脸蛋,被冷乘风后退一步躲过去了,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冷乘风心里又泛起一阵酸。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听不懂闺女说话的现实,现在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人活?!
南离察觉出对方无故的敌意,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
翻眼余光看到冷言胸口的小金锁,伸手将金锁抓在手里,“哪来的?”
冷乘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厉声道:“松开,你这小屁孩怎么回事,还抢起东西来了?!”
“我问这是哪来的?!”南离抓着金锁不松手,眼眶通红。
他个子比较矮,冷乘风怕绳子勒着闺女,只能顺着力道蹲下,“你先松开,这样会勒着宝宝的。”
“咿呀呀~”是啊,宝宝后脖颈痛痛,小哥哥你先松开哇,爹爹说小金锁是在娘亲棺材里捡到的。
南离只听到金锁是棺材里得到的,根本没注意娘亲两个字。
“你把她怎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饶是冷乘风读破万卷书,自认才华横溢,这会也被这小屁孩给整蒙了。
她是谁?什么孩子?
南离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纷纷出来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云风走在最前头,他在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南离已经在门口了,没出声只不过是想先吃了饭再说。
“臭小子,你吼什么吼,来别人家做客,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他的声音一出,南离这才压下了怒气,到底是只有几岁的娃娃,此时眼眶里已经有了泪光。
“她死了,我还没来得及报恩,她就已经不在了,金锁在这家人手里,一定是他们害了她。”
冷家人一知半解的也摸不着头脑。
“小孩儿,你说谁死了,谁害了谁?”冷临尔开口询问。
李云风看着南离手里握着的金锁,想到他从北幽来到南夏途中的遭遇,一下子便明白了。
他说:“这个女娃娃是她的孩子,你想要报恩,以后护着这娃娃便是。”
南离小手一僵,老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冷言,眉眼间确实跟她有些相似。
“你真的是她的孩子?”哪怕心中已经相信李云风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咿呀呀~”她是谁啊?是宝宝娘亲吗?宝宝已经将娘亲的魂魂送去地府了,小哥哥认识宝宝的娘亲吗?
南离(→_→)
一看就是还在垫尿布的小豆丁,说谎也不动动脑子,看我信不信你。
“啊啊,嗬~噗~!”
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居然不相信宝宝,宝宝生气啦。
南离离的近,被小豆丁噗了一脸的口水,想生气,可不知道为何却气不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这金锁是你娘亲的?可为什么又说是棺材里得到的。”
“金锁是我在宝宝娘亲的坟里捡的,当时她已经咽气了,宝宝也是......”冷乘风说着就停了,为什么要跟这么个小屁孩解释?
李氏听了半天,算是明白了,宝宝的亲娘是小男孩的恩人,之所以见到金锁这么激动,是以为老幺谋了财害了命。
也看出来这男孩是叔爷下午提到过的小徒弟,都是自己人,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叔爷,先让孩子进去洗漱,换身衣服吧。”
南离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听到换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袱在半路丢了,他现在什么都没带。
他有些窘迫,其实包袱也不是丢了,是在路上遇到几个穷小孩,所以就将包袱里的衣服和糕点都分了出去。
王氏心细,自然是注意到他没有换洗衣物的,转身朝着张氏道:“大嫂,你将允书的衣裳找一套出来,先让他换上。”
她其实想的是,娃娃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好料子,家里孩子这几年都没穿新衣裳了,都是小的捡大的穿。
允书作为老大,他的衣裳自然是几兄弟中稍微新一点的,不像几个小的,那布都洗的发白了,来者是客,不能怠慢了不是?
“我看他跟允棋差不多,将允棋的给他吧。”张氏有些不情愿,允书的衣裳还要留给允棋呢。
刚好允棋有两套小了些,反正也是要给允文允武的,别说一套,就那两套给他都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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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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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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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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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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