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贼寇进入八十步的时候,中军令旗扬起,方阵前方四甲火器兵分作两排,依靠在盾阵后面。
一直紧盯着中军的一哨哨长陈大义看到中军号令扬起,立刻传下命令。
立时一片哗哗火铳移动的声音,第一排二十二名火器兵上前,纷纷将鸟铳从他们面前两面盾牌中间隔的缝隙中探了出来。贼寇大量的箭矢抛射过来,盾阵已经紧缩,两盾之间的缝隙距离不足两尺。
鸟铳龙头上的火绳早已点燃,一股子尿骚味和硝酸味弥漫,第一排二十二名火器兵都紧紧握着手中的鸟铳,以火铳上的准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瞄准的火器兵们身体都是微侧,探出鸟铳的角度也有少许偏斜,暴露在盾牌外的身体只有少半部分。
天气酷寒,带着冬日毡帽的火器兵们确是满头大汗,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众兵都紧紧咬着牙根,持着鸟铳的手因为用劲太大,好多人都现出青筋。
贼寇咆哮着越来越近,虽然他们隐匿在盾阵后面,但是贼寇的箭矢仍旧给了众兵极大的压力,那种沉重的压力让各人体内忽冷忽热,紧咬着的牙根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
“八十步……”
“七十步……”
贼寇每进十步,盾阵后面的一哨副哨长余木根,一遍遍大吼着给众人报数,好让众火器兵都有着心理准备。
“六十步了……”余木根一声吼让众兵紧绷的身体又是一震,六十步了,这么近的距离下,前排火器兵都可以清晰看到贼寇狰狞可怖的脸庞。
一支箭矢凌厉直射过来,第一排正持铳瞄准的一个火器兵臂膀上中了招,他闷哼一声就被后面的队兵们抬上去了。队官一声吼,第二排蹲着待命的一名火器兵立刻填补上空位。贼寇冲的越来越近,原先的弓箭只是抛射,现在可以平瞄直射,对前排持铳瞄准的火器兵已经造成了威胁。
“五十五步!”副哨长余木根再一次报数,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余木根不由自主地看向哨长陈大义。
眼神仿佛再说怎么还不下令开铳?
陈大义沉稳的面皮也是一颤,他双手无意识地虚压,对众人打着气:“稳住,稳住!”他一边说着一边掉头看向后面的中军部,乞活军军纪严格,没有号令可不敢擅自开铳。
中军部的陈诺绷着脸,迟迟没有下令开火,整个方阵内的战兵们都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m.xiumb.com
终于……贼寇进入五十步了。
陈诺眼中光芒大盛,口中蹦出两字。
“开火!”
他身边的号手瞬间抬起胳膊吹响了手中的天鹅号,一声气息悠长的尖利号笛声响彻云霄,这个号笛声也叫天鹅声,是乞活军火器兵开铳的号令。
居在前排哨位的陈大义身体一震,他手上长刀前指,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开火!”
陈大义话音还未彻底落下就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中。
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的火器兵们听到陈大义号令,不约而同扣下了扳机,龙头上滋滋燃着的火绳轰然落入火门锅内的引药之中。
火门锅大蓬的烟雾腾起,火门锅内的引药瞬间点燃膛的发射药,巨大的推力化作强势动能将铳管内的弹丸飞速推出。
冲在最前面的贼寇中有郑二,他口中大声嚎叫着,污言秽语不断,他们前排的这批贼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集体冲锋。
五十步的距离,他们拼死冲锋下,也不过眨眼间的事。
郑二嚎叫着,身上杀气满满,周围的匪徒都不敢靠近,爆炸般的巨响声起,郑二心中一突,猛地脚步一顿。
他看到不远处的官兵盾阵下一杆杆探出的鸟铳铳口都爆发出了火光,随之带起蓬蓬白烟,烟雾火光连成一片。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撕裂开来,一股带着暖气的微风吹过他的面庞,郑二的前面,周边齐刷刷倒下了一批人。
弹丸是圆形铅弹没有什么贯穿力,它进入人体,遇热只会膨胀,碎裂冲撞,在人体内横冲直撞,撕裂捣碎着人体的五脏六腑。
贼寇们惨叫着倒地,他们胸膛爆起血雾,形成巨大的创伤口,血水四处喷溅。铅弹射入人体最是恶毒,打在四肢或许还有救,其他部位上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第一排二十二杆鸟铳齐齐开火,得益于他们有准备的瞄准和近距离射击,命中率罕见达到了七层。
贼寇们大口吐着血块,有些人一时不死,只有躺在地上哀嚎求救。郑二傻傻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在他的印象中官兵可没有这等犀利的火铳啊!
一次排铳过后,贼寇的冲锋浪潮好似受到了礁石一般,冲锋锋芒猛然一滞。贼寇只是稍稍一呆又是嚎叫着快步冲锋,官兵火器威力巨大,但他们能打几铳?
“第一排退下,第二排上前!”
陈大义大声吼着。
第一排火器兵开完铳长长吐了一口气,都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战果如何,就纷纷有序退下。
第二排火器兵火速上前,陈大义又是大声喝令道:“开铳!”
“嘭!嘭!嘭!”
火光爆起,盾牌前面蓬起的白烟汇成一片。
这次火器兵虽然没有准备,但是匪徒们却是冲的越来越近,照样有一半的命中率。
盾阵外贼寇大声惨叫着,正在冲锋的郑二脚步已经慢了下来,因为刚才一颗弹子险而又险地从他耳边射了过去,后面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贼倒了霉,他手中盾牌爆裂,直直倒飞了出去。
他被弹子直接打中心脏,眨眼毙命,生前倒也不用忍受过多的苦痛。
郑二这次着实被吓得不轻,他不怕死,但是火铳的杀伤威力可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面前一个个倒下凄厉叫着的贼寇是最好的佐证。
前排冲锋的贼寇被撂下一大片,瞬间空了大片位置,余下的那些被火铳打怕了,他们慌乱惊叫或停止不前,或左右奔走,或向后溃退。
可是上千的步贼采取的是一波流攻势,后面的步贼冲锋不止怎么退?
痴呆的郑二猛然惊醒了过来,官兵的火器犀利,但是他们两排铳已经打完了,再重新装填弹药可是需要好长的时间。
郑二出声高声鼓舞着众寇道:“弟兄们,官兵两排铳已经打完了,趁着机会拼命往上冲哇!”
“日他娘,随老子冲上去,砍翻狗官兵!”
郑二嚎叫着当先冲了上去,众贼都清醒过来,对啊!官兵已经没铳了,在开铳那得需要六十息的时间,那段时间他们早已冲破了官兵战阵,进去砍瓜切菜。
贼寇胆气复振,呼啸着冲锋,攻势更加猛烈。
“放!”
盾牌后面又是一声熟悉的喝令声,众贼听到都是一呆,在他们面前又探出了二十几杆鸟铳,火光爆起。
这次冲在最前面的郑二没能幸免,一颗弹子射进了他肥壮的身体内,不断撕裂着他的肺腑,郑二躺在地上凄厉叫着,痛楚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
他抽搐翻滚着惨死,临到死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对面官兵还有第三排铳?”
就在他意识飘忽之间,一阵排铳再起响起,伴随贼寇惨叫和尸体沉重倒地的声音,这已是第四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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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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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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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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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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