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过后,家里所有人都走了,米露跟小喜留在家里,安静得有些凄凉。
雨停之后,天空逐渐变得蔚蓝,米露看天气不错,就给小喜换上衣服,准备出门散散步。
陆小喜现在可以自由走路了,米露收拾妈咪包的时候,陆小喜就跑去了卧室,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陆勉。
她哒哒的叫唤。
米露站在门口,看着陆小喜把玩陆勉的手指,笑道,“小喜是不是在叫爸爸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陆小喜听不懂,抓着陆勉的手举起来,给米露看。
米露蹲下来,耐心的解释道,“这是爸爸的手,爸爸的手很宽,很长,他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支撑着妈妈和你,还有奶奶,我们一家人,在他的庇护下健康成长。”
陆小喜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咯咯的笑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她抱着陆勉的手,好奇不已,放在唇边啃了一口。
米露道,“对,要亲亲爸爸。”
陆勉仿佛感受到了,手指头动了一下。
这一下很清晰,米露全看见了。
她知道这是神经反射,但还是忍不住会绷紧神经,喊道,“阿勉,你是不是要醒了啊?”
陆勉面容安详,始终没有动作。
甚至连呼吸都是均匀的。
一直没有太大的起伏,这么多年,让米露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植物人,而是一个机器人。
他坏掉了,上不了电池了,就只能躺在那。
永远都醒不来。
米露喊了很久,陆勉都没有回应,米露忍不住眼红,抽了抽鼻子,把内心的酸涩给压下去。
陆小喜靠在米露的怀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给她擦拭泪水。
米露抱着她道,“妈妈没事,谢谢宝贝。”
她亲了亲陆小喜的脸蛋,抱着她起身,“跟爸爸说再见,我们要出门了。”
陆小喜就学着样子,挥舞小手。
随后,米露就推着车出门了。
她走后,墙上的时钟缓缓的往前移动。
万物归于平静。
卧室里,陆勉躺在床上,手指又动了一下。
一根,两根。
直到后来,一只手,缓缓抬起。
陆勉感觉自己一直都在做梦。
每一场梦都不一样,但是又很相似,因为脑子里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每天都会用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很多话,描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第二天,陆勉就会做这个梦。
他躺在一片空白的云朵里,起不来,也下不去,身体没有支撑。
他很想呐喊,叫米露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是力气好像被封印起来了,根本无法迸发。
直到今天。
他打破了梦里的屏障。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用力之后的触感,也越来越清晰。
许久之后,陆勉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芒很是刺眼,他很快又闭上。
好累,好无力。
怎么没有力气?
陆勉再次用力睁开眼,细微的风吹进瞳仁里,涩涩的,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
他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可以左右滑动。
手也动不了。
身上的骨头已经僵硬了。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勉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但是哪里都不能动。
他想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陆勉逐渐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梦里听见米露带着孩子走了。
她现在出门了吗?
陆勉想到孩童稚嫩的声音,忍不住热泪盈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那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有孩子了。
自己也活过来了,米露终于不需要再独自一人,可以有依靠。
孩子有了爸爸。
他会变成一个健康人吧,然后跟米露把这个家庭,变成想象中的样子。
陆勉的眼泪止不住,直到眼睛干涩得发疼了,才闭上眼睛。
手指还能动一下,范围却很窄。
没关系,等米露回来,迟早会发现他醒来。
到时候再高兴也不迟。
陆勉安安静静的等待米露回家。
就在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
陆勉立即提高警惕,听见了妥协的声音,还有熟悉的背包挂在墙上的声音。
是谁?
是妈妈吗?
“米露。”宋礼娴喊道,“米露,你在家吗?”
陆勉听见了,居然真的是妈。
门没有关,陆勉想开口大喊,但是却打不开,就只能利用自己的手,把旁边的纸巾打到地上。
宋礼娴朝着这边走来了。
可是陆勉没有把纸巾打到地上,宋礼娴站在门口也只是朝里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她低声嘀咕道,“去哪里了呢?”
陆勉听到她在拨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米露的声音,告诉宋礼娴她在小区里跟孩子玩。
那边偶尔还传来陆小喜的声音。
很欢快。
陆勉突然停下了动作,很是欣慰。
她们都过得很好。
他最爱的几个女人,都过得很好。
没关系,多等一会也没关系。
另外,陆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身上的力气这么小,连抬起手都困难,是不是以后即使醒来,也是这样?
陆勉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植物人又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辛苦的还不是米露。
米露很喜欢这个孩子,到时候肯定不会找保姆,她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自己。
真是辛苦了这个女人。
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陆勉想起这几年,米露小心谨慎的走过来,就忍不住心酸。
没一会,宋礼娴的声音也没有了。
她下楼了。
宋礼娴找到米露,一起陪陆小喜玩耍。
陆小喜跟小孩玩去了,她们俩在旁边看着。
米露道,“妈,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宋礼娴,“公司里也不是没有我不能行了,所以早点回来,陪陪你们俩。”
“是啊,小喜也成天跟我说奶奶不在。”
宋礼娴推了下脸上的眼镜。
皱纹挡不住,在镜框的遮掩下还是很明显。
米露伸手摸了摸,“妈,辛苦你了。”
宋礼娴失笑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呢,一家人……米露,我这阵子,就可能不回来了,你知道,我有自己的生活。”
米露早就做好了准备,“没事,现在小喜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一个人带完全没有问题。”
“我心疼你,所以你还是找一个吧,阿勉肯定醒不来了,上次我单独找了叶心音,她跟我说了,上次阿勉有醒来的迹象,那是回光返照。”
说完,宋礼娴就低声哭了起来。
米露面容僵硬,讷讷道,“她不是告诉我,阿勉还是跟以前一样吗,只是让我等,他一定会醒来的啊。”
尽管等了这么久,但是听到陆勉不会再醒来的消息,米露还是无法接受。
她崩溃地捂着脸,重复着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阿勉一定可以醒来的。”
宋礼娴抽噎道,“米露,你听妈一句劝,张凯这个男人不错,你趁着孩子还不记事,你就早点……阿勉这边,我自己会打理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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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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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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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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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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