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毕竟跟在孟妩身边做了很久的事,略一怔愣后迅速明白过来,点头答应:“好,您这是要去哪儿?”
“刑部。”
而孟妩还没去刑部,大理寺就来人中途截走她,称案件已经移交大理寺。
移交大理寺,便代表事件严重,看来他们已经查到了。
言阙早早候在大堂内,在和孟妩打过照面后阴阳怪气地问道:“孟大夫,别来无恙。”
“见过言少卿。”孟妩面色如常,自然地回应,隐约听到言阙冷哼了声。
他问的都是些日常问题,比如昨日青绿何时离开悦己阁,平日可与谁结仇,昨晚未归为何没有报官。
孟妩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青绿酉时到悦己阁,并未与人结仇,昨晚未归我并不知晓,今晨她父亲来通禀我们正打算报官,刑部便来找人了。”
言阙一字一句记下她的发言,又让她精确到每个时间点每个小细节,她相当配合,从善如流且耐心细致地一遍遍重复。
直到旁听的侍卫都忍不住打呵欠了,言阙才合上卷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孟妩,负手缓缓走下台阶。
言阙试探着:“孟大夫,看来我小瞧了你的人缘,这桩桩案子都能请您到大理寺,和您有脱不开的联系,着实令人惊讶。”
“言少卿此言差矣,民女医馆开在繁华处,人来人往的,难免被迫卷入各种事件,民女也是无可奈何。”孟妩陪着他消耗时间。
他沉吟半晌才继续问:“青绿是你的丫鬟,你都不好奇她是怎么殒命的吗?”
孟妩面无表情,眉眼没动,淡定地回答:“民女是个大夫,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世事无常,更何况青绿也并非是我的丫鬟,充其量是陆府的奴婢。”
“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的姑娘,你竟毫不心疼?”言阙不动声色地追问着。
“心疼能换回她的命吗?言少卿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争分夺秒地去查真凶,民女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竟然会惊动大理寺。”孟妩平静回怼。
言阙板着脸,彼时侍卫进来低声通禀,他听完后面色的微转,玩味地看向孟妩,对侍卫吩咐道:“请进来。”
片刻后,阿福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眼睛通红,看到孟妩时克制着悲伤:“孟大夫,还麻烦您来一趟,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阿福又何错之有。
孟妩心中酸涩,只轻微点头示意。
这还没完,宁安侯和侯夫人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前者一脸悲痛,后者在看到孟妩时却瞬间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二位都说是受害人的父亲,我只是叫你们来确认一下。”言阙说这话时目光一一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
孟妩只垂着头,看不出她的神色,而阿福的脸上悲痛更深。
宁安侯悲伤之中不满质问:“还要确认什么?我亲眼认的人还能出错?”
“还请侯爷稍安勿躁。”言阙死板地安抚着宁安侯的情绪。
阿福霎时扭过脸,惊讶地盯着宁安侯:“绿儿从小随老奴一同长大,怎么会是侯爷的女儿?”
“带两人去确认尸体。”言阙大手一挥,话不多说。
孟妩独自留在大堂内,静静等着。
在二人去确认的期间,侯夫人凉薄试探:“孟大夫为何还在这里?”
“言少卿说死者去世前曾在悦己阁停留,便差我来问具体情况。”孟妩礼貌地回答。
可侯夫人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高傲地接了句:“听说她是你陆府的丫鬟,现在就是死者了?看来孟大夫对待府中下人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宽厚。”
她话音刚落,宁安侯和阿福就走了出来,二人面上显然都有愤愤,彼此不服。
然而阿福听到侯夫人的话后还是出声维护孟妩:“侯夫人误会了,孟大夫对下人非常体贴。”
侯夫人哼了声:“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阿福闭嘴不言,嘴唇颤抖着,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老奴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和王家相比,也恳请侯爷放过老奴的女儿,让老奴为她下葬。”
他连请求都是挺直背脊,满是傲骨。
孟妩看得心酸不已。
“我方才已经说清楚了,是青绿自己亲口说的是我亲生女儿,你不过是她的养父,她很感激你的养育之恩,但血缘关系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宁安侯冷硬地反驳。
孟妩心里那点愧疚消散不见。
在和宁安侯通气时她便说过,若是青绿不出卖她的亲生父亲,还可以救她一命,没想到青绿为了这种虚荣甚至不要把她含辛茹苦养大的父母亲。
实在让人可悲。
阿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喃喃自语着:“不,不可能,绿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那可是她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宁安侯漠然地望着阿福:“胎记也已经确认过了,就是我的女儿,你识趣点回去吧。”
“不,我……”
“我堂堂宁安侯,你一个低贱的奴仆,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宁安侯凉凉地追加。
阿福缓缓脱力。
孟妩于心不忍,出声代为请求:“好歹也是父女一场,侯爷与阿福也都受丧女之痛,不如给阿福一个机会。”
大堂内久久无声,寂静中反而侯夫人最先开口:“孟大夫,在场的人你最没有资格建议怎么做,你身为青绿的主子,却未尽到保护之责,还好意思在这里当和事老?”
见侯夫人还是有的没的针对自己,孟妩眼神暗了下来,平静地和侯夫人对视:“不知我哪里惹到了侯夫人,竟然让侯夫人这么挑我的刺?”
言阙扬眉,这孟妩和侯夫人之间看来也有故事,他没有阻止。
侯夫人傲然:“我有必要和你计较?”
孟妩平静地反驳:“如若不然,为何此时不关心侯爷的悲痛,不关心阿福的苦难,反而来询问我的责任?按照您的意思,那您也该对侯府所有下人负责任才是,可我前两天才接诊了一个侯府的下人,他身上的伤真是令人咋舌。”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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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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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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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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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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