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和手指被凛冽的寒风吹得通红,神千落强忍着身躯的轻颤,一步又一步,在一望无际的雪原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不高的身体几乎要淹没在雪堆里,不时被过强的寒风吹得东倒西歪。
怀中的生命同样抖得厉害,紧紧蜷缩在光团单薄的保护层中,能够被年幼神千落双手环抱住的大小,不安而竭力地挣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急促。
在神千落刚刚的帮助下,神千乔终于要降生了。
“阿乔…可以再坚持一下吗?”神明的降生需要较为安稳的环境,咬紧牙关猛冲进一处阴冷的狭窄小洞穴中,神千落紧绷的身躯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他甩甩脑袋抖落了头顶呆毛上的积雪,缩起身子坐在了原地,尽量环抱着,以体温温暖光团,额头贴了上去,自言自语般低语。
“别害怕哦,阿乔,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即便…是他们突然变了太多的母亲。
稍稍阖上了眼睛,神千落尽力放缓呼吸,睫毛轻颤,盖住了心底的迷茫和不安。
这里是冰之魔神天一的领地边界,也是天理唯一一处需要顾及情面无法直接出手的极寒之地。
这样的判断,这样的选择,应该不会出错的,他必须保护弟弟,也要让妈妈恢复正常,他一定可以做到,一定有方法做到……
“阿乔,有哥哥在,不要怕。”
肆虐天地的寒风里,两位年幼神明的心跳安静交织在一起,男孩最心心念念的同源生灵的另一方,终是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原,诞生于缱绻依偎的雪夜。
“阿乔!”
光团缓缓漂浮于半空,细微的光抽丝剥茧般点点散在洞穴里,在窥见婴儿沉睡容颜的刹那,神千落的眸光倏地溢满欢喜,连忙起身,满怀欣悦地向他伸出了稚嫩的臂膀。
却在与他相触的瞬间,猝不及防撞上了从天而降而冰冷无情的结界。
神千落在那一刹那,是不可置信的错愕的。Χiυmъ.cοΜ
“…妈妈?”
那道恍若劈裂天地的威严神力是自天际轰然坠下的,惊得神千落几乎身心俱颤,独属于天理的法则之力,他绝不会认错,也最不愿意去面对和相信。
天理在制止他们的接触。那个精心孕育了他们,教导了神千落好多好多年的母亲,教会了他何为爱人、何为职责的,天理。
“妈妈!阿乔才刚刚降生,您这样……”
可惜,无论神千落此刻如何焦急而惊怒地控诉了什么,远在千里之外,挥手间操控了万物众生的天理都不会再听到…又或者说,不会再理会了。
究竟出了怎样的变故?母亲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何不顾天一的情面对他们直接出手?如今的母亲,又真的是那个深爱着世人,对孩子们笑得温柔的女子吗?
这一切的一切,年仅两岁的年幼神明暂且都不会明白,可他知道,作为兄长,放任刚刚降生的弟弟这样不管的话,后者将可能面对怎样的人生。
他几乎已经能感知到神力逐渐流动的趋向,天理之子的身份带给他们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尊崇与恭维。
“阿乔,看向哥哥,快!”
初生的神灵与人类婴儿等同脆弱,刚刚降生的神千乔不过是瘦瘦弱弱的初生形态,神情困倦又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一路的波折和严寒令他眼角泛红,甚至没有力气哭闹。
“…唔……”宛若一张白纸的思绪还未来得及从混沌中脱离,可冥冥之中,大抵是感知到了兄长的急切担忧,他挣扎了一下,懵懵懂懂地竭力睁开还看得不太清晰的双瞳,颤巍着,费尽所有力气,朝着模糊却唯一的光伸出了柔软清瘦的小手。
「岩系·灵火!」
金瞳那一刹明耀如火,神千落时机把控极好,周身唰然而起的雄厚岩元素以堪称恐怖的力度凝聚成针,撞向了天理亲自布下的结界。
而后在结界轻颤闪现了一瞬孔隙的刹那,男孩灌注了本源灵火的指尖,相隔最为纤薄的结界,和神千乔的手抵在了一起。
一瞬而逝却郑重至极地落下了牵引着灵魂的守护结印。
在霾霾雪夜,独此一份。
「所有天理继承者已全部降生,今日起,开启天理之位选拔战争。」
近乎就在同一时间,猛然炸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威严声音仿佛贯穿了天地,带着刺骨的严寒与悲哀。
一场残酷而近乎看不到尽头的战争,开始了。
「长子,您应当回归。」
唰然出现在男孩身后的白衣使者俯身行礼,姿态恭敬,代表了天理的话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银发盖住金色的双眸,男孩缓缓起身:“…阿乔呢?”
「会有人前来将他带走,未达参战年龄前,实施封闭式训练——长子,您该回归了。」
“……好。”
纷飞的大雪冻彻着严寒,男孩终是强吞下愤怒的质问,压抑住满心的迷茫与担忧,在一步三回头的雪地,被拽握着手腕的白衣人强硬带走。
杂乱的脚印散在雪地里,逐渐被风雪淹没。
只剩下被遗落的初生神明。
·
「竟然当真弃你这初生小孩不管不顾,你那可悲的天理母亲,可是连我这老猫都看不下去了呢。」
悄然浮现在冰雪的嗓音苍老轻佻,轻笑着,满含居高临下的玩味。
「看在你哥哥对我用心良苦的暗示上,做个交易吧?」
「你若能活到参战的年纪,作为冰之魔神的我,就追随你这柔软的家伙,如何啊?…」
「哈,这场游戏,可当真太有趣了呢……」
·
“竟然让我们侍候年纪最小的这个!才刚出生的一个小玩意,能有什么竞争力!?凭什么!为什么!天理这不是在让我送死吗!?”
几近愤怒地将初生的婴儿粗暴地丢到了床榻上,仆人面容扭曲着,浓妆艳抹的脸庞被愤恨挤满。
“我才不要侍候这个东西,我是最高贵的贵族!凭什么要我来这里侍候一个她正眼都没看过的废物,气死我了,天理凭什么要我送死!!”
“嘘!大人,请您慎言!”无视小孩子清澈金瞳中的吃痛和泪水,一旁的女仆连忙弯腰,刘海垂得极低,谦卑低语。
“即便这东西是个废物,到底也是天理一脉,您这样直言天理的名讳,是会被株连九族的!”
女仆说着,将头埋得更低,微垂的嘴角却是缓缓上挑,露出了近乎扭曲的笑意,“但年龄最小并不意味着他弱小,您也知道,他可是大少主的胞弟,如果我们用最严苛的要求逼他成长…未来可期呢~”
“哦?他才刚出生,这样会不会死了…?”
垂眸注视着呜咽地朝空中伸出小手的婴儿,女仆厌恶地打开他,抬起头来,呢喃着,露出了灿烂的笑。
“他当然不会死了,您忘了,他是天理之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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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
作者:青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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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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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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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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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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