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也去过一些受灾地区做实习报道记者,只不过当时见到的场景远没有这么惨烈。
苏弥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但是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勇敢,不能退缩,她要跟他一起并肩作战。
平复好了心绪,她就跟着带队人员一起深入上面的重灾区。
他们上来了四个人,所以两个人一组,换班轮着来,考虑到她是女孩子,所以就让她跟另一个同事负责上午的报道。
江州那边,苏弥尔过来的时候,只跟方程说了一声,并且告诉他要是小姑他们问起来,他就跟他们说一声,要是没问,就别跟他们说了,省的他们担心。
晚上,苏秀禾吃完了晚饭,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新闻报道,当她看清上面实地报道的人是谁后,立马就把电话打过去了,只不过上面一直都是显示无法接通。
最后没有办法,她又给方程打电话。
“你姐去灾区了,你事先知不知道?”
话语里满是急切。
方程正支支吾吾着想着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又沉声说道:“别想给我打马虎眼,实话实说,不然以后有你好看的。”
“呃,妈,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师哥他被医院的派去灾区支援去了,我姐她知道了,所以就报名也跟着去了,不过您别担心,她去之前把生活必需品都准备得很充足,而且有师哥在那边,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胡闹,你以后是去度假的,小灼他过去忙着救治伤员,自己说不定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照顾她,算了,等他们回来了,我在跟你好好算这个知情不报的罪过。”
说完就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方思邈今天在外面有一个应酬,晚上会晚点回来。
苏女士现在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他跟人谈事,一个电话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骂了一顿。
方思邈一头雾水,只得跟人告罪一声,然后匆匆赶回去了。
回到家,苏女士压根不理他,只面色沉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只觉的今天情况很不妙。
刚才方程被她妈挂了电话,就知道他家老方今天估计是难逃一劫,于是暗戳戳地给他发了信息。
方思邈刚才开车没注意手机,进门换了拖鞋就准备发个信息问问他儿子的,结果就看到了他给发来的消息。
方程:“老方,师哥跟着医疗队去灾区支援去了,我姐她夫唱妇随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去了,报名作为实地报道记者跟着电视台的人去了,苏女士知道后,很担心他们俩的安危,战火现在已经蔓延到你身上了,你自己多保重,还有啊,我妈没消气之前,这几天我就不回家了。加油。”
方思邈嘴角扯了扯。
他从刚才带回来的袋子里拿了一个橘子,给剥好了皮,然后一脸讨好地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我刚刚买的橘子,我买的时候尝了尝,可甜了,你不是最喜欢吃橘子吗,快尝一尝?”
苏女士没说话,也没接他手里的橘子,只哼了一声。
方思邈看到了电视里正在做跟踪报道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说道:“咱们尔尔真厉害,在这么大的场合下说话条理清晰,一点都不怯场,而且还特别上镜,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厉害,不过跟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火候。”
“你少在这里拍我马屁,我可受不起方院长的奉承。”
方思邈见她话里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忙坐过去抱着她:“老婆,你听我解释,小灼从国外回来,就直接升任了神经外科大主任,虽然以他的实力担任这个职务是绰绰有余,但是很多人都认为他是空降下来,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难免会不服,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了,我有很多事我只能趁着自己在任的时候帮他把路上的阻碍扫平,这次去灾区救援,虽说是他自己要求去的,这正好是个机会,让大家对他再无任何质疑的机会,所以我才没有阻拦。
只不过没想到尔尔也跟着跑去了,你放心后续医院还会派人护送一些救援物资过去,到时候我在让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俩的情况。”
苏秀禾面上的神色这才阴转晴,“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哄我高兴,特地敷衍我的。”
“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他们俩一个是我的得意门生,一个是我的闺女,我也很关心他们俩的。”
“行吧,那还差不多,到时候他们俩要是有个什么问题,我就唯你是问。”
苏弥尔白天在那里站了一上午,越是接近重灾区,越能看到血淋淋的残骸,刚才在现场因为始终记挂着工作,她一直都强忍着,回来后她就直接腿发软。
见她面色苍白,头上直冒虚汗,跟她一组的工作人员担心她,让她坐在那里休息,然后摸她额头发现冷冰冰的,就准备让随行的医生给她看看,但是人家都忙着做手术,苏弥尔就没想去打搅人家,耽误他们时间了。
最后被他扶着从山上面下来了,刚刚下来的时候喝了一杯白开水,苏弥尔觉得好多了。
但是还是没什么胃口,中午什么都没吃。
江灼刚刚把那个腹部贯穿伤的伤员给处理好了,对那个护士说道:“剩下你们处理一下,我先出去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
出来的时候,他在帐篷外面喝水,一个护士过来跟他说:“主任,刚刚你在里面做手术,之前被转移下去的一个伤患手术点一直都在渗血,想让你下去看一下。”
江灼又进去跟里面的人交代了几声,就出来了。
正当他准备下去的时候,刚刚那个护士从里面拿了几只葡萄糖递给他,“主任,刚刚上午有个小记者因为到上面看了现场,下来的时候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呕吐不止,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帮忙把这几只高糖带给她一下。”
江灼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东西,拿着手电筒就跟着一个上来通知消息的救援人员一起下去了。
等到下来的时候,他先去看了那个伤患,简单进行处理了,然后嘱咐了护士几句。
这才想起来,要把手里的这几支高糖给一个女记者。
那里的人把记者住的帐篷位置指给了他,他就过去了,远远就见到一个穿着红色救援工作服的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正捧着一杯热水在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直接走过去,“白天见你不舒服,护士让我把这几支高糖拿下来给你,你待会喝了,再喝点热水,应该会好点。”
年轻人第一次见到这么鲜血淋漓的惨烈场景,确实会有些难受,一时很难接受。
就像他当初第一次跟着做手术,近距离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也是难受了好几天,后来见多了,这才慢慢习惯过来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苏弥尔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把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然后一手撑着从石头上慢慢站起来,转身就直接抱住了身后的人。
她低声哽咽道:“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江灼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把人从他怀里扶起来,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才回过神来,“尔尔,你怎么过来了?”
声音里满是担忧和震惊。
苏弥尔此刻就想待在他怀里,直到她真切地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了他温暖的怀抱,她才觉得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她才能放下心来。
“你那天走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没收到,后来是方程过来告诉我的,我才知道手机掉在你车里了,之前我不是去江州电视台应聘,然后人家通知我过去面谈,前天过去那里,我这才知道他们电视台正好要派记者来灾区实地报道,我想着你在这里,就希望过来陪你,所以就报名了,昨天晚上到的。”
江灼见她小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还散落了几缕碎发,他抬手轻轻给她别到耳后,然后轻抚着她的小脸,眼睛里满是心疼。
苏弥尔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拉着他手,笑着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
她现在人已经到了这里,而且还是为的他来的这里,虽然心疼她,但是也知道再责备也没有用,只忙把人扶过去坐着。
他摸了摸她额头,发现凉凉的,这才说道:“你是不是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我听护士说你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呕吐不止,现在还难受不?要是觉得害怕,也不要硬挺着。”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苏弥尔仰起脑袋,看着她,脸上满是挫败的神情。
他摇了摇头,握着她手,眼里满是坚毅之色,笑道:“我的尔尔是最勇敢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棒的。”
生怕她不信,他又接着说道:“我当初第一次跟着老师做手术看着病人的脑袋被电钻打开,见到了里面血淋淋的东西,下台后也是难受了很久,晚上还做过噩梦呢。”
苏弥尔仰起小脑袋看着他,眼睛里是明显的不信,小声嘀咕道:“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害怕?”
在她心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犹如天神一样的人。
他轻笑了一声,“我也是个普通人,第一次看到那种画面自然会害怕,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没用,急于否定自己,你能咬牙坚持着把报道做完已经很厉害了,有这些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还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的人听了他的开解瞬间就好很多了。
“这是葡萄糖,补充能量的,你先喝一支,剩下的都留着,不舒服了不要硬扛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记住安全第一。我下来的时间也很久了,晚上还有几个伤重的需要观察,免得有什么突发情况,这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苏弥尔也知道如今是在外面,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的,你也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弥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叫住他,“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给你。”ωωω.χΙυΜЬ.Cǒm
等她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就见他手里拿了一个黑色双肩背包,装的鼓鼓囊囊的,“你当时走的急,我怕你衣服带的不够,这里面除了衣服还有洗漱用品,然后还有一些吃的,晚上饿了记得吃。”
江灼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笑了笑,“好,那你晚上早点睡,我先上去了。”
苏弥尔站在那一直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隐入黑暗之中,她才回到帐篷里去。
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场仗才开始,她一定要坚强,于是又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简单洗漱后,就准备睡觉的,她一定要养好精神,明天还要继续努力。
江灼上去后,护士告诉他之前做完手术的两个人目前情况平稳,他不放心,又进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出来。
回到帐篷里,他打开背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唇角上扬,心想真是个傻姑娘。
不得不说准备的还挺充分的,里面除了换洗的衣服,还有不少吃的,比如黑巧克力,肉干,压缩饼干,最重要的是她还给他拿了一个新的电动剃须刀。
简直把他当成了是来野外求生的。
跟他同一个帐篷的麻醉师翻来覆去的,听这动静明显是还没睡下。
江灼拿了一袋肉干递过去,“睡不着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原本还用手抱着脑袋的人,一听到有吃的立马就弹坐了起来,一脸喜出望外:“你怎么知道我是肚子饿的睡不着?”
然后就是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他拿着东西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感叹:“肉干真好吃,简直比什么鲍鱼海参还好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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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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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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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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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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