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孙呦,快让太奶抱抱。”

  聂家老太太腿脚慢些,等大家寒暄完了,她才用她那裹着裹脚布的小脚慢悠悠的挪腾出来。

  奇小又浑浊的眼睛,在院子里巡视了个圈儿,目标直直的锁定聂怀远怀里抱着的小人儿。

  “奶奶,这是你的曾孙子六斤。”

  六斤胆子很大,周围围上这么多人,对他又碰,又夸,完全不受影响。

  程颂宁和聂怀远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他爸妈在,他才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

  当然别太过分。

  六斤正准备懒洋洋的打个小哈欠,伸出来的小手被人一把抓住。

  力道不重,就是这手的皮肤有些丑。

  皱皱巴巴,麻麻赖赖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小点点。

  不知道他怎么联想的,看着这只手,六斤想到了某次被他妈做糊的黑色爪爪。

  六斤现在可以吃辅食了,

  过端午节时,家里不小心生鸡买多了,程颂宁突然想吃虎皮凤爪,就把家里4只鸡的鸡爪都给剁了。

  本来想展示一下厨艺,啃啃鸡爪过过瘾。

  但程颂宁发挥失常,里面放的汤少了些,鸡爪在铁锅里炖糊了。

  等拿出来的时候,黑乎乎的一块。

  程颂宁看鸡爪有些地方还能吃,她舍不得就这样扔了,于是找好的地方又啃了两口。

  六斤觉得好奇,伸手嚷嚷着管他妈要。

  程颂宁给六斤嘬了两下,六斤圆润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

  打那以后,他就记住了程颂宁做的糊焦凤爪。

  这件事情在六斤的潜意识里记了好久好久,哪怕他后来长大成人,忘记了小时候的这件插曲。

  六斤每次在饭桌上见到柠檬鸡爪或者虎皮鸡爪这道菜,连筷子都不伸一下。

  所以当聂家老太太把手伸到六斤的小爪上。

  六斤第一反应就是他妈当时给他吃的糊掉的虎皮鸡爪。

  曾经的感受让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小家伙猛的把手一缩,把头一扭,小脸埋进了聂怀远的怀里。

  聂母在旁边看着,她怕聂家老太太尴尬,

  “妈,六斤年纪小,见这么多生人有些害怕,咱进屋吧。”

  聂家大伯母长袖善舞,三弟妹一家人不常来,而且她今天刚好有事求着他们。

  不等聂家老太太说话,连忙开口打圆场。

  “就是,一家人别都站在外面呀,来,赶紧进屋。”

  这边农村的房子布局和北方差不多。

  不过聂家老宅把厨房设置在了偏屋,程颂宁他们一进屋里正对着的是一个大的客厅。

  正中央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桌子,旁边摆着几个手工粗糙的高背椅。

  程颂宁在来的路上听聂怀帆絮叨过,聂家二伯是个木匠,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是二伯父做的。

  “来来来,快坐下,从城到村的这段距离挺远的,你们一路上走过来累坏了吧。”

  大伯母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二伯母在一旁不吭声的给他们添茶倒水。

  这边喝水用的茶碗是圆口白瓷,跟辽省那边用的大海碗不太一样。

  程颂宁接过二伯母递过来的茶碗礼貌地到了声谢。

  “谢谢二伯母。”

  二伯母冲着程颂宁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大伯母就夸了起来。

  “怀远媳妇儿说话的腔调,好像广播里播音员的声音。说的普通话真标准。”

  这边人说话带着一股南方特有的侬语,自从知道聂怀远会带着她回沪士省亲,程颂宁找时间就和聂母学一些上海话。

  长时间的学习,哪怕程颂宁不会说,也能听懂几句南方话。

  大伯母说话的语速快,程颂宁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词。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还有程颂宁自己捕捉到的关键词,程颂宁猜得出,大伯母应该是在夸她。

  聂怀帆坐在旁边喝了口水,

  “我弟妹是地地道道的京市人,天安门脚底下长出来的姑娘,说话能不标准吗?”

  聂大伯家的小女儿聂怀莲今天也在家里。

  听到聂怀帆说的话,聂怀莲趁人没注意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儿。

  不就是个京市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聂怀莲刚想开口怼聂怀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把嘴闭上。

  聂怀远一家人来到老宅,正值饭点,闲聊几句后,聂家老宅的人就开始准备午饭。m.xiumb.com

  老牌沪市人做菜时喜欢扣一切,什么扣三丝、扣焖肉,扣蹄冻……

  不光是这些,为了迎接程颂宁这个新媳妇,更是为了迎接聂家新一辈儿的男丁,老宅的人还煎了蛋饺,煮了汤圆,做了油焖红烧肉,糖醋鱼。

  “怀远媳妇,这是我们这边的特色菜,你快尝尝。”

  聂家老太太热情的招呼程颂宁。

  虽然小曾孙刚才没给她脸,但聂家老太太用她浑浊还有些花的眼睛已经仔细瞧过。

  她的小曾孙长得肉墩墩,壮壮实实。

  这是她孙媳妇儿养孩子养出来的。

  老太太虽然有一点偏心,但是赏罚分明。

  对于头一次见面,还是他们家大功臣的程颂宁,聂老太太很是热情。

  聂母去辽省帮着程颂宁聂怀远两人看孩子的事情,聂家老宅的人知道。

  饭桌上,聂家大伯母问起聂母这件事。

  “三弟妹,你去东北游好长一段时间了吧?那你在城里的工作怎么办?”

  聂母刚剥好一只虾喂到六斤嘴里,

  听到大嫂问她工作上的事,聂母先看着虾仁吃进六斤嘴里,然后才回答聂家大伯母的话。

  “我到东北照顾孩子跟单位请过假了。我年纪大,在单位干的也不是什么重要工作,跟领导一说情况,领导就同意了。”

  聂母和聂爸在一个工厂上班,聂爸是车间老师傅,聂母一开始也在车间里上班,后来生了孩子,孩子越生越多,不方便照顾,聂母就转去了后勤。

  转到后勤去后,虽然赚的工资没有以前多,但也足够帮着聂爸一起养家,给家里减轻负担。

  聂家老宅的两个妯娌对聂母很羡慕。

  她们觉得聂母,有文化,有工作,

  有好一段时间,聂家大嫂和二嫂对聂母的态度很拘谨。

  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她们发现聂母这人为人和善,没什么架子,这才把心中的拘谨削减了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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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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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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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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