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粮婶子拿着草鞋底,在给田有粮缝布鞋。
聂母瞧过上牙榙村这边的鞋垫样式,觉得这边的花样没见过,准备跟着有粮婶子学着缝几双鞋垫子。
两人一边忙活着,一边聊天。
有粮婶子看着聂母坐着规规矩矩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城里来的妇女就是不一样,连做个木凳子都要垫上点东西。
聂母坐不惯木头板凳,觉得硌屁股,于是就拿了些聂怀远的破衣服垫在凳子上。
“大妹子,你来俺们村多长时间了?”
有粮婶子的年纪比聂母大几岁。
可看外在,聂母和有粮婶子像是差了八九岁似的。
聂母手里拿着纳鞋底的针,听话抬头想了想。
“得有一个星期了吧。”
她在这里过得挺充实的,每天听着鸡叫起来,做早饭,然后收拾一下程颂宁家的自留地,或者和程颂宁她们一起上山。
到了下午小睡一觉,跟有粮婶子聊聊天。
这日子比她在沪市过得还享受。
有粮婶子听话心里思量片刻。
“大妹子,你这么远跑来,我大妹夫在家有人照顾吗?”
聂母听话笑了笑,
“怀远他爸在厂里上班,三餐可以去食堂吃。就算不去,我二女儿还没出嫁。她在家里照顾着,家里没事。”
有粮婶子笑着看向聂母。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妹子你就在咱们村里多住些日子吧,等过了夏天,让你看看我们这边秋收的热闹样子。”
聂母一听,笑着摇摇头,
“嫂子,我倒是想在这里多住日子。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哪怕家里没事,街道办给我开的介绍信是有时间的,到了日子我也得走啊。”Χiυmъ.cοΜ
说完,聂母伸手算了下。
“哎,估计再有半个月,我也得回去了。”
有粮婶子拿着草鞋的手一顿,
她抬头看着聂母。
“妹子,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你家大儿子的?”
聂母摇摇头,脸上又气又笑。
“怀远要是安分老实,我才不会跑这么远来这里看他呢。这不是,上次再给家里的信上,说他要这边结婚,我和他爸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嫂子,你家里也有儿子,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你说能不过来看看吗。”
有粮婶子心想,她倒是想操心,她家大儿子才十五六岁,结婚还得等几年呢。
按理说,像有粮婶子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也应该老大不小了。
这又倒了回来,村里不比沪市,医疗卫生条件差。
怀着的时候,干重活容易滑胎。
遇上灾年荒年没东西吃,女人生孩子没力气,一尸两命。
这样的情况有的是。
有粮婶子在生下大儿子前,还生了三个闺女,这三个闺女没有一个活过四岁的。
这就是命啊。
不提伤心事。
有粮婶子看着聂母,
“妹子,你也来住了些日子了,你看程丫头这孩子怎么样?”
能怎么样?
当然是好啊。
聂母望着自留地里蔬菜郁郁葱葱的蔬菜,诚恳的对有粮婶子说,
“颂宁这孩子没得说,说句不好听的,我都觉得怀远高攀了人家。”
聂母在村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她跟着程颂宁上山下地,村里人遇到程颂宁都热情的打声招呼。
人缘好的没话说。
程颂宁身上还有种别人羡慕不来的运气。
你看谁能跟程颂宁似的,一上山就有野兔野鸡往她跟前撞,跟傻狍子似的。
不是一次两次,是经常性的,
聂母觉得程颂宁身上有福气。
有粮婶子听话假装兴奋道,
“哎呀,大妹子,既然你这么喜欢颂宁丫头,趁你还在村里的时候,咱们把他俩的婚事操办了吧。”
有粮婶子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模样,仿佛聂母不点头就是个大傻子。
聂母脸上笑着,眉宇间带着点忐忑。
“我当然愿意,就怕颂宁和她父母觉得这事仓促了。她不愿意......”
她刚来时就听她那倒霉儿子说了。
他能和程颂宁要到村长的结婚申请书,完全是因为聂怀远趁人不备耍流氓。
这事聂母不好意思和有粮婶子说。
丢人呐。
有粮婶子以为是聂母不愿意程颂宁和聂怀远结婚,所以才故意拖着的,
可看聂母的表情还有她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大妹子,你是不是想多了,程丫头要是不愿意,能和聂知青去村长那里开申请书?我告诉你啊,在我们这边,和村长说过,在村里办过酒席,他们就是两口子了。现在聂知青住的房子也打通了,我看啊,不如趁妹子你在的时候把他俩的婚事办了。你喝完喜酒,没了心事,也能高高兴兴的回沪市,你说多好。”
看着聂母还在犹豫,有粮婶子又补了一句。
“妹子,我悄声告诉你啊,程丫头是在我们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知青,不少镇领导家的亲戚都和田老坑问程丫头的事呢。一家有女百家求......”
有粮婶子难得拽句文词,
最后一句话像是压倒聂母心里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现在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娶!
程颂宁他们家必须娶进门,
结!
两人的婚赶紧在她还在辽省的时候赶紧办!
......
“什么,一个周内办完婚礼?”
程颂宁听话瞪圆了眼睛,差点一口蔬菜喷出来。
聂母期待的看着程颂宁,
“颂宁啊,有什么问题吗?”
程颂宁咽了口唾沫,干笑的看着聂母。
“阿姨,一个周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啊。”
聂母摇摇头,
“不会,我翻过黄历了,七天后的今天是个好日子,最适合结婚了。”
话说完,聂母担心的看着程颂宁,
“颂宁,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怀远吧。”
程颂宁听话马上回答,
“没有不愿意。”
聂母听话,心回了肚子里。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话,聂母拉着程颂宁的手,
“颂宁啊,婚事时间是仓促了点,但你放心,阿姨绝不会亏待你,人家有的你有,人家没有的,我也给你准备。”
说着,聂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镯子。
看着玉镯子质地一般,奶白色里透着温润的黄,看着光滑油亮的样子,应该是老物件了。
“颂宁。这是我们聂家传给长媳的镯子,你带着。”
她这次来辽省有两手准备,
儿媳不好,她有眼泪和扫帚,
儿媳好,她有票子和镯子,
程颂宁看看镯子,接着眼神求救似的看向聂怀远。
聂怀远没提反对意见,
他眼带笑意的看着程颂宁。
“颂宁,妈给你,你就收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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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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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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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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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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