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没让他理清这件事,出租车已经停靠在忙碌的急诊大楼前。他刚扫了付款码下车,就被疾驰而来的救护车逼得向旁边让了几步。
夜间急诊大楼灯火通明,救护车鸣笛声吵得人天灵盖都要被掀起来。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呼喊,铁担架抬着病人匆匆向内,在人群中打开了一条通道。
陆应淮也跟着进了大楼。
大厅内十分嘈杂,铁椅子上或坐或倚着许多来看诊的病人,他借着身高优势看了半天牌子,也不知道陆霆云是被送到急诊科哪里了。
偶尔一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病人中间急切穿行而过,又被层层叠叠的人围住了询问情况,也不知是急还是热,都是一头汗。
陆应淮在旁边等了一会,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去问:“医生,请问抢救室在哪?”
“抢救室?”医生捏着袖口擦额头上的汗,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找人?”
“抢救室刚推进来的都是前面十字路口车祸的,你是家属吗?”
陆应淮说:“那应该不是,您先忙吧,我再找找。”
医生点点头匆匆离开,他又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才拿出手机,给陆霆云打了个电话。
周围嘈杂万分,谈话声夹杂着偶尔响起的痛苦哀吟,处置室旁围满了焦急等待的家属,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压抑的痛哭。陆应淮拿着手机,走到了楼梯间。
电话是商悦接的,告诉他陆霆云已经从急诊转到了住院部VIP病房。
楼梯间地砖上有许多烟头,烟灰被鞋尖碾过,东一团西一团地散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了又暗,照出在墙角蹲着哭泣的男人。
他不太喜欢来医院,这里总让他想起伤病和死亡,想起妈妈临走前那些孤独的日子。这里也有太多无可奈何,有时会让他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听得见人间的祷告。
陆应淮离开的时候,男人还蹲在墙角,他动了动鞋尖,将那些烟头踢到了一起方便打扫,迎着风走出了急诊大楼,转向住院部。
这里倒是安静,他也很快找到了VIP病房的位置。
刚到病房外,就被医生拦住了去路。
也许是凭借两张过于相似的脸,胸前挂着“主任医师孟杉”胸牌的医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镜,问他:“你是陆先生家属?”
商悦一直在陪床,听见声音,走出病房看了一眼。
陆应淮点头说:“是。”他眼角余光瞥见商悦出来,也没转头,直接被医生叫走了。
“来办公室,陆先生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一下。”
说实话,从小到大陆应淮没见过他爸生病。
陆氏能有现在的规模,是离不开陆霆云的奋斗的。他可不是言情小说里那些整日忙着谈情说爱照样不影响公司运营的霸总,而是高强度工作十几年如一日的铁人。
就算对手公司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背地里偷偷扎小人诅咒他明日就归西,他也是这样健健康康的,恨得人牙痒痒。
所以当眼前医生将诊断报告和病历本拿给陆应淮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陆先生上一次术前放疗的情况很好,手术过程也很顺利,这次是因为伤口出血才重新住院的。”
“术后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情绪上不能太过激动,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三周后看情况,我们还要再进行一次放疗。”
孟杉坐回椅子上,在对方看报告的时候,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有名到陆霆云这个程度,他不可能不认识。
这位经常出现在各种电视节目和采访中,名字前总缀着一长串的称呼,提起名字来整个金融圈都要震上两震。
可他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却表现得像从来不知道父亲生了重病。越看,越是眉头紧锁。
又过了几分钟,陆应淮合上了手中的病历,闭了闭眼。
“他检查出食管癌,有多久了?”
孟杉心中疑惑更甚,也不敢问,转了转手中的笔,说:“三年了。”
“陆先生家中有患癌的家族史,再加上,夫妻双方有一人是因癌症去世的,另一方患癌的几率会增加。”
“不过你也放心,现在医疗很发达,陆先生的中期食管癌,治疗后五年生存率可以达到……”
“谢谢您,医生。”陆应淮将病历本和报告还给他,又说:“我先去病房看看。”
他心乱如麻,在孟杉疑惑的目光下转身出了办公室,却没有第一时间走向病房。
商悦站在病房门口,倚着门框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来回,她转身离开了,去了走廊的另一边。
算是给他们父子两人腾出个说话的地方。
他进了病房,随手带上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床边心电监护“滴滴滴”地响着,另一端连着躺在床上的人。
陆霆云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不好,眼睛紧闭着,嘴唇边还有一丝血迹。
术后伤口出血。
陆应淮想,他是要气一下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也没想能真把他气进医院吧。
听见关门的声音,陆霆云也没睁眼睛,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小商,给我倒杯水。”
“医生说了,你还不能喝。”
床上人缓缓睁开了眼,斜了他一眼,但没平时有威慑力,问他:“你来干什么?”
沙发上放着商悦的衣服和包,陆应淮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来看你,是不是被我气得起不来。”
听完这话,陆霆云又把眼睛闭上了,眼不见心不烦。
空气沉默了一会,陆应淮开口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他哼了一声,牵扯到喉咙,又开始干咳。皱紧眉头咳了半天,拿起手边纸巾擦去血沫:“你能给我治好?还是我嫌自己命太长你气我太少?”
就算是躺病床上了,他还是嘴硬得不行,陆应淮心中那团乱麻仿佛又被揪扯了几下,坠得难受。又多了许多无奈。
他嘴硬,他也不软,扯了扯嘴角说道:“你早点说,我早点看热闹,等到你病倒了,就孤苦伶仃躺在这里,和我妈当年一样。”
“你个狗崽子!”陆霆云一瞪眼,抓起手边的指脉氧仪扔他。
陆应淮本想偏头躲过,又想着指脉氧仪是医院的东西,砸坏了得赔钱,抬手接住了放在一边。琇書蛧
陆霆云骂完了,觉得不对。他是狗崽子,他成什么了?陆应淮没再拿这句呛他,他也不说了,只闭着眼休息。
又过了几分钟,陆霆云才开口:“要是我没病,还能让你再折腾几年。现在这情况,谁也等不起了。”
“医生不是说手术结果挺好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也有数。”陆霆云又睁开眼睛看着他:“医生会告诉你结果好,但他说了结果好我就一定能多活十年八年?”
陆应淮没说话,手搁在膝盖上,青筋绷起。
“陆氏是陆家的企业,你叫我给别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比我聪明,这次该不该去你心里同样有数。”陆霆云说:“身居此位,许多事不得不做,你慢慢会理解。从今天开始,你也要承担你自己的责任。”
陆应淮听着,镜片下眸色深沉,情绪汹涌,却无法反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沉陷星河更新,第130章 责任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