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手机上抬起头来,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却一下对上了盛回的脸。
副驾驶坐着张哲,盛回侧身过来跟她说话:“上车,送你一程?”
“我叫了车。”江星说。
微凉夜风吹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阵寒意袭来。
虽然club里很热,但这样的天气穿短袖短裤出门,还是太草率了。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自己打车不安全。”盛回说道,又看了一眼手机:“都十一点了。”
他是好意,江星也不好再拒绝,便道声谢上了车。
她拉开后座车门,借着路灯的暖光隐约看见陆应淮的脸。
他坐在后座中间的位置,左边是倚着车门、醉得半死不活的方汀屿。右边则空了一块儿位置,像是早就给她准备好的。
江星上了车,紧挨着右边车门坐下来。车内开着暖风空调,烘烤着她身上的寒意。
盛回踩下油门启动车子,张哲惬意地靠着椅背,半睁眼问他:“你今天还不回去?还去我那吗?”
她闻声抬眼看去,盛回淡淡“嗯”了一声,手掌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不回去,今天我去陆哥那。”
她的房间在别墅二楼,隔音很好。所以昨晚盛回到底回没回来,她也不清楚,只是今早也没在餐桌上碰见他。
“江星,你家住哪?”盛回头也不回地问道。
“碧春园。”她答道。
“巧了嗨,跟你家一个小区。”张哲在前排冲他挤眉弄眼:“这不是缘分吗?”
盛回懒得搭理他,斜他一眼,用口型说道:“傻b。”
江星撑着下巴倚靠车门,听了这话,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透着丝蔫坏。
确实是巧了。还有更巧的呢,他们俩住一栋房子。
方汀屿醉死在一边,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就算了。江星发现这一路陆应淮居然也很少说话。
他像一尊大佛一样杵在后排座椅中间,因为车子后排的脚踏中间有个凸起,那双长得惊人的腿只能被迫放置两边。
一来二去,总是刮到她的腿。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酒气,混着陆应淮身上清淡的香味,算不上难闻。
他听着前排的两个人聊天,被叫到的时候才会应声,看上去兴趣缺缺的样子。
窗外路灯的光偶尔投射在他脸上,昏黄色忽明忽暗的光斑勾勒出他锋利俊美的轮廓,显得十分冷淡疏离。
感受到她视线,陆应淮缓缓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神,相触一瞬,两人又各自别开了头。
盛回开车开得像是脑干缺失,油门深一脚浅一脚,刹车踩得又急又快。如果不是江星晚上没吃饭,估计这段路能被他甩吐七八次。xiumb.com
张哲在旁边已经顶不住了,捂着胃骂他:“你他妈,慢点!慢点!”
“你赶业绩啊!”
他慢是慢下来了,但遇上转弯,紧甩了一把方向盘,方汀屿的头一下磕在车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江星没坐稳,也被甩了出去。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趴在陆应淮身上了。
肩膀贴着的,是他宽阔温暖的胸口,手臂支着的,是他结实的大腿,平缓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让江星一下僵住了。
救命,好尴尬。
如果不是陆应淮反应快拉了她一把,她这时候已经坐在地上了。
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帮她稳住了身子。
因为愣神,她没有立刻起来,于是陆应淮便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问:“你还要再躺一会?”
她抿了抿唇,果然,就算表面看起来好心地送她,内里还是个十足的坏心眼儿。
握在肩上的大手很快收了回去,留下的灼人温度却久久不散。他晚上喝得多了一些,体温也偏高,和她冰凉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
好暖和的人……
他身上太暖,让被风吹得有些发僵的她缓和了不少,如果不是性别不对,她甚至想再赖上一会。
方汀屿被嗑了头都没醒,前排人正忙着吵架没注意他们。这一个短短的小插曲似乎只有两人心知肚明。江星尴尬地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坐直了身子。
怀里的人起身,陆应淮重新调整了姿势,拂了一下被压皱的t恤。
江星是半长发,起身的时候,她的发丝蹭到他的侧脸,留下一阵莫名馨香,混杂着淡淡的烟气。
是薄荷爆珠烟的味道。
车子从十字路口拐上主路,便遇到了例行检查的交警。
盛回慢悠悠地停了车,降下车窗。交警见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满脸狐疑地要他的驾照。
他从口袋里翻了一会,递了上去。
车内三个人都喝了酒,一打开车窗,酒气便扑面而来,交警又拿了酒气检测仪给他吹。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胆子都大,不能不防。
检测耽误了一会时间,但盛回还是在十一点半前把她送到了碧春园。
陆应淮的车没登记,进不去小区,车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谢谢。”江星向几人道了谢,拉开车门下车,张哲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又被盛回一巴掌堵了回去。
眼见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踩着车头灯光走进小区门、越走越远,张哲扒下了他的手,不满道:“怎么不让人说话呢?”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盛回说,一边转着方向盘调头。
“不对,我觉得不对劲,你和陆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张哲的视线在他和陆应淮中间打着转:“陆哥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应淮靠在车门边上,听了他这话,抬头说道:“我怎么不能好心了?”
“装样的时候除外。”张哲笑说:“而且你不是有洁癖,怎么会允许外人上你车?”
和陆应淮玩得好的人,谁不知道他是一顶一洁癖又强迫症的人,上他的车之前,就差提前三天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了。
如今居然愿意主动帮一个不太熟的女孩子。
盛回简短地跟他说了事情缘由,张哲便咋舌道:“哟,那可真了不得。”
“所以你这用的是‘利诱’方法?”他上上下下看着盛回:“行啊你回哥,真兄弟,方汀屿不顶事你打算亲自上阵是吧?为了兄弟出卖色相。”
他嘴贫得没边,盛回都懒得搭理他,但张哲砸了砸嘴,又说道:“不过我看那妹子长得又好看,脾气也够辣,不如我来替你受这个……我靠!”
他话还没说完,椅背就被狠踹了一脚,那一脚的力道透过皮质椅背,狠狠怼在了他的后腰上。
陆应淮缓缓收回腿,脸上神情有些不悦。他曲起手指推了下眼睛,银边镜框在夜色中闪着格外冷冽的光。
“差不多得了。”
“背后议论女生,显着你了?”
张哲和他们一起玩的时间比盛回短得多,但也知道陆应淮脾气,连忙改口道歉:“对不起,陆哥,我这嘴不值钱……”
“给你放路边了,自己走两步吧。”盛回顺势岔开了话题,靠边停车。
“行,回见啊。”张哲拉开车门下车,车内总算是清净了一些。
临近午夜,路上逐渐变得冷清,盛回打开窗子透气。凉风灌进来,吹散一车的酒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突然“靠”了一声。
“怎么了?”陆应淮抬眼看了过来。
一只手机怼在他脸前,他眯了眯眼,看着屏幕上的微信消息。
「江星:明天有时间吗?见个面,我有东西要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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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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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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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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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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