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都没有出来了,还是山下热闹。”他拿起一只拨浪鼓把玩着。
江白推着泽兰慢慢走,目光也被错落有致的小摊所吸引,她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人间繁华了。
南星和香茹二人没有一起下山,说是山上不能离人,他俩要照看着,公子就麻烦江白他们了。
江白当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把泽兰大夫安全送回去,因此才有了此番三人一起逛街的景象。
“江白,你快来,快来!”
走在前方的薛梦君兴奋地朝她招手。
“怎么了,这么激动?”江白推着泽兰小心绕开人群走到他身边,刚想再问两句就被耳边的叫好声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人群中间,两个壮实大汉正表演着胸口碎大石,而一个约莫八九岁,穿着破烂的女童拿着破碗姿态讨好地绕着人群走了一圈。
一圈下来,碗里多了几枚铜板。
大汉越发卖力。
对于薛梦君这样实力强劲的江湖侠客来说,胸口碎大石并不是多厉害,但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混在人群中高声叫好。
女童走到江白面前时,她从钱袋里掏出六枚铜板扔了进去。
临近过年,六六大顺嘛。
“多谢姑娘!”女童喜笑颜开,对着江白行了一礼后继续往旁边走去。
“怎么了?”江白打赏完就见薛梦君以一种诡异的亮闪闪的目光盯着自己,瞧得她一阵恶寒。
“没什么。”薛梦君笑嘻嘻地摇了摇头,并未解释。
倒是泽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
山下的一切对于宅在山上许久的薛梦君来说都很新奇,他一会儿跑到这儿看看,一会儿跑到那儿瞧瞧,就像一只出笼的鸟,扑闪着翅膀到处飞。
渐渐的,他与江白二人走散了。
“薛梦君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人呢?”江白伸长脖子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道道陌生的身影,不见薛梦君。
“阿白你别担心,我们再往前找找看,薛少侠应当不会走太远的。”泽兰细声宽慰。
“嗯,希望吧。”江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带了一个麻烦的“小孩子”,虽然薛梦君只有十八岁,对她来说不大就是了。
江白推着泽兰缓慢地往前走,时不时环顾一下四周,薛梦君没找到,却看到了一伙熟人,关系不好的那种。
月心?
还有那个壮汉跟老头,天殇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到前方正在找什么东西的三人,心中充满了困惑。
眼看三人就要过来,江白连忙拿出一方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装作咳嗽,接着弯下腰来靠近泽兰将他的身形挡住,最后背对三人。
她是不怕,但不能因为她连累了泽兰大夫跟南星、香茹,魔教的人品她可不敢赌。
泽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眨了眨眼,而后默默配合她一动不动。
静等了一会儿,月心三人隔着人群与他们擦肩而过。
待三人走远后,江白终于松了口气。
“阿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个时候,泽兰才问道。
“泽兰大夫,您知道天殇教吗?”江白问。
出乎意料的是——“我知道。”
泽兰这个整天待在山上,过着隐居生活的人竟然知道。
看来天殇教的名声还挺广。
江白没有追问泽兰为什么会知道,只是将自己与月心他们之间的仇怨没有丝毫隐瞒地告诉了他。
“……我得罪了那月心,又伤了他们三人,已经将他们得罪死了,要是让他们看到我,肯定会报复,我倒是不要紧,反正打得过,但肯定不能连累泽兰大夫你们。万一以后您要是碰到了他们,可千万不要说认识我,对了,还得跟南星他们说一声。”
“好,我知道,我肯定说不认识你。”泽兰笑说,“南星跟香茹我也会通知的。”
“那就好,嘿嘿~”
“江白,江白!”
又过了会儿,薛梦君找到了他们,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脸上还带着后怕,“终于找到你们了,幸好……”
江白:“让你再乱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薛梦君这次难得没有呛声,低着头乖乖承认错误。
谁也不知道当他发现自己与江白他们走散时,心中有多慌乱窒息,那种无以言表的恐惧差点将他吞没,他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依赖江白,以至于他都没想过自己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回到山上等人。
谅在他勇于承认错误,江白没有再批评他,三人继续愉快地逛街,只是这次薛梦君没有再乱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想必是被吓到了,十分没有安全感。
这可苦了江白。
薛梦君这么黏黏糊糊的,谁受得了。
“薛梦君,没让你乱跑,但你也没必要挨的这么紧吧,我都没办法走路了。”江白语带嫌弃。
“哦……”薛梦君轻轻应了声,离她远了一点。xǐυmь.℃òm
只是真的只是一点点,就两步,手臂还是挨着。
江白:“……”
——
临近傍晚,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载而归,因为江白力气最大,她拎的东西也最多,比起泽兰腿上还放着些物资,薛梦君恨不得把东西全交给江白,用他的话说就是能者多劳,帮扶弱小,脸皮可厚。
江白是手上拎着,胳膊肘提着,脖子上挂着,恨不得头发上都绑着,她就以这种古怪的姿态带着满满当当的过年物资上山。
“这么多东西哪儿来的?”
江白看到山上堆放的礼品盒吃了一惊。
“是山下的弟子送上来的。”南星解释,脸色在这么多红色礼盒的映照下也多了几分喜庆,“其实公子的药童不止我和香茹两个,他们年龄比我们长,在公子这儿学有所成后便去山下开了医馆,虽然不常联系,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来年礼。”
“原来如此。”江白一边将身上的东西卸下来一边帮忙收拾。
“不对,这山上有板车,我们为什么要自己拎东西啊!”过了会儿,江白突然反应过来跟薛梦君大眼瞪小眼。
泽兰:“……”
他也忘了。
唯有南星跟香茹在那儿偷笑。
江白破防了一会儿,调整好心情,从怀里掏出了陆仁嘉寄来的信。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跟陆仁嘉一直有书信往来。
刚开始的时候,是他们找到了神医谷,然后给陆仁嘉回了一封信让他不要担心。
陆仁嘉在信里表示了自己的喜悦跟庆幸,并附上了几张银票,让江白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惹得后者对他好生夸奖了一番以及薛梦君的白眼几枚。
除此之外,他还讲了自己家里发生的事。
那时他被叫回去的原因根本不是家里出了大事,而是他父母想让他跟人相亲,把他骗回去的借口,叫陆仁嘉好好诉苦了一番,信里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
这次寄来的信上写,他是如何拒绝相亲,如何撒泼打滚,父母又是如何狠心肠将他关在院子里不让他出去浪迹天涯……以及,他的大姐要成亲了,夫家又是如何……
最后一如既往的附上了几张大额银票,并在结尾时写下了自己对他们的祝福,以及希望能再度与他们相逢的愿景,言辞之真诚,直接让薛梦君这小子红了眼,含了泪。
“江白,你说我们回什么好?”薛梦君将这封信翻来覆去地看,问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是啊,回什么好……”
江白望着满天的彩霞,口中喃喃,难得多了一丝烦恼。
良久过后——
“就回……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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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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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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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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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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