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怀着雀跃的心情回到家。
【很快就可以见到爸妈了。】
他想。
可是,
【血,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血?】
爸,妈!你们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了啊?!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血啊!
“嗯?这里还有一只老鼠啊?”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是那么戏谑,轻蔑。
他惊恐的转身。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脆弱啊!
他觉得那把匕首好锋利啊!
为什么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刺进人的身体里呢?
一刀,
两刀,
三刀。
无休无止,那把匕首就这么周而复始地捅进他脆弱的腹部。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变成了一堆烂肉,肠子都掉出来了。
好痛啊!
他知道这是梦,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因为……
因为,在梦境之外,有一个叫江白的女生,她走了进来,在他被捅第一刀之后,被捅第二刀之前,阻止了这一切。
可梦里,没有一个叫江白的女生出现。
他死了。
很奇怪,他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到自己死了,像爸妈一样,他们一家人都变成了烂肉,那两个凶手在讨论要怎么处理他们。
讨论的好像不是人,而是一坨猪肉。
……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可他醒不过来。
——
江白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是很熟,也许是病房的床让她睡得不舒服。
忽然,她听见了起起伏伏的呓语。
在医院,在病房里,在寂静的黑夜,经过人的大脑的渲染,显得格外诡异。
江白一瞬间想到了无数医院传说,吓得不敢睁眼,悄咪咪地把脚往被子里缩,一动不动,硬是把自己搞得一身燥热。
她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住医院!
她抖着小心脏把系统叫起来:“系统!系统!你快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宿主,是柏舟在说梦话而已……】
“啊?就梦话啊!”江白觉得自己又行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还真是柏舟在说梦话,好像还挺痛苦的样子。
嗯,现在该是她这个舔狗送温暖的时候了。
舔狗,就要做到无时无刻给男神关怀!
她下床打开病房的灯,房间立刻亮如白昼,走到柏舟的病床前,发现他额角全是汗,嘴里喊着什么。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柏舟,柏舟~”声音是江白以前从未有过的轻柔,系统听了都要起一身机械疙瘩了。
“柏舟,柏舟,你醒醒啊~”江白继续喊着,跟叫魂一样。
不知道是梦里的东西太过可怕还是江白的声音起了作用,柏舟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琇書蛧
他这突然的举动反倒把江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被鬼附身了。
眼睛触碰到明亮,柏舟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眯起眼睛,喉咙里喘着粗气,等适应过后,他望向江白,神情是那么惊魂不定。
声音虚浮:“江白?”
似乎对江白的出现感到惊讶。
“昂。”江白应了一声,“怎么了,柏舟?”
“没什么”,柏舟摇头,“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太过真实,真实的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结果江白的反应比他还大,听他做噩梦了,她大惊失色,“啊?你做噩梦了吗?太可怜了,快让我抱抱!”语气里充斥着虚假的心疼。
说完她就要来一个大鹏展翅把人抱进怀里安抚,柏舟怎么看不出她是想吃自己的豆腐,立刻躲避,为此还差点闪了腰。
好在经过江白这么一折腾,柏舟对梦里的事情不敢感到那么恐惧,过了一会儿他扭扭捏捏地对江白说:“江白,我想上厕所,你能扶我一下吗?”
一号捅人的时候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所以第一刀的时候就下了死手,所以柏舟只能躺在病床上,后期也要坐轮椅。
但人总有三急,虽然按照柏舟现在的情况,可以用尿壶便盆之类的,但,他是个讲究人。
讲究人要做讲究事。
他要去厕所。
“啊?柏舟,你现在的身体能行吗?要不你就在这里上吧?我用盆子给你接着。你放心,我不介意的~”说完还娇羞地笑了笑。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柏舟现在的心情很无力,江白成天对他虎视眈眈,而对她这种人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她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了,我要去厕所。”他说。
“那好吧”,江白屁颠屁颠过去扶住他,“柏舟,你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哦,我力气很大的。”说着那右手又开始不老实,悄摸地往人家腰上攀去。
但柏舟受制于行动,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江白身上,江白扶着他的腰也无可厚非,所以柏舟只能心累地忍受着江白时不时地隐晦骚扰。
医院是有医生护士值班的,走廊里亮着灯。
明明灯挺亮的,可总让人感觉昏暗,路过有些病房时还能听见病人的声音,可总让人感觉安静。
厕所的灯一直亮着,此时没有人,江白扶着柏舟进入男厕所的小便池边,关上门前还说:“柏舟,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叫我。”
上厕所有什么需要你的,柏舟黑着脸看江白关上门,就差一条缝隙,江白又把门打开咧着嘴说:“柏舟,要不就不关门了吧,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
“不了,请你关、上、门。”
“哦,那好吧。”
“……”
柏舟现在很疼,伤口很深,他的动作慢吞吞的。
他感觉厕所好安静,太安静了,头顶的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外面也好安静。
【江白这么安静吗?】
。。。
“江白。”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怎么了?”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柏舟说不上自己刚刚是不是因为江白的声音感到稍许的放松。
他忍着痛意解开裤绳,没了江白的声音厕所又变得安静无比。
他顿了顿,又喊了声:“江白。”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你怎么把门打开了?!”柏舟侧过身子显得有些慌乱。
江白微笑:“嘿嘿,我这不是怕你出什么事嘛,对了,你刚刚喊我干啥,是上厕所不方便吗?哎呀,我早该想到的!柏舟,要不要我给你脱裤子啊?”
“不用!”
“那……要不要我给你扶着啊?你放心,我可以闭着眼!”江白还做了个捏着什么东西的动作。
柏舟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不用了!”猛地把门一甩,门挡住了外面那张笑脸,他再也没有心情想其他,上完厕所又扶着墙出来洗了个手。
最后,又不情愿地在再次被江白扶着腰回到病房。
江白扶着柏舟躺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在柏舟闭眼准备重新睡觉的时候,他感觉手心里多了一只小手,他睁眼:“江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问完就准备挣脱。
但他的力气怎么比得上江白呢,又怕动作太大扯到伤口,最后只能任由江白抓着他的手。
江白忽视他的抗拒,笑着说:“你刚刚做噩梦,说了好多梦话,我陪着你,你就不怕啦!”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柏舟:“……”
江白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偏偏她又是救命恩人,骂不得,只能由着她,柏舟闭上眼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的。
“柏舟。梦里也要想我哦~”江白凑到他耳边说。
柏舟的眉皱的更厉害了。
江白关灯,双手握住他的手,趴在床边渐渐睡去。
意识陷入深层次,柏舟翻身,手指动了动,感受到了什么,眉头舒缓,再无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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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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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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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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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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