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他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尽收耳中,那句一辈子都不会醒来的话格外刺耳。
他眼眸漆黑如墨,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们走吧,舒舒需要安静。”
被听了墙角,周思思也不辩解,索性趁机说出想法:“顾哥哥,我只是想替舒小姐照顾你,她如今昏迷不醒,如果是能说话的话,一定希望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舒念安听的差点要给她鼓掌,以退为进,妙哉,妙哉。
虽然知道周思思听不到,但她还是飘过去念叨道:“他有钱,能请护工,你可省点心吧。”
正常人谁会上赶着当小三啊,坚持不懈的挖人墙角比上班打卡还努力啊。
顾贺一不理解她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要照顾他的鬼话。
他皱着眉头,眸光微凝,思索了下道:“我和周远一样,把你当做亲妹妹,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可能。”
“还有。”顾贺一顿了顿,警告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她,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知道周思思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旋即,目光落在清醒的人身上:“周远,看好她。”
周远点点头。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他明白顾贺一的狠话是想让周思思放弃,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他的妹妹和他不同,周家长子的婚姻背负着家族荣誉,注定不会是他所爱,爱情是摆在橱窗他一生都买不起的奢侈品,反正注定都是被安排,索性在能掌控时放纵一把。
思思不同,她还有选择,没必要为了一个人失了自我,万般纠缠。
周思思捂住胸口,控诉的望着他:“顾哥哥,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贺一已经关上屋门,与她隔绝开,她不甘心的望着紧闭的门,伸出手就要推开。xǐυmь.℃òm
周远急忙攥住她的手,摇头道:“别去了,他说的够清楚了,你要是再去骚扰他,连妹妹都做不成。”
“你难道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就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我就是只喜欢他。”周思思吸了吸鼻子,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委屈道:“我喜欢他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想到得到的人她靠着未婚妻的名号轻松就得到了,凭什么呀?”
她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凭什么啊?哥哥。”
周远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舒念安会昏迷不醒吗?”
周思思红着眼眶摇头:“不知道。”
“是因为车祸发生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顾贺一,这个过程,你知道她有多长时间可以思考抉择?仅仅只有几秒的时间,可她第一反应是去护住顾贺一,一个成年人都明白这个选择会面临受伤、毁容、昏迷、甚至死亡的风险。
换位思考,你信誓旦旦说着爱他,非他不可,如果当时在车上的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周思思垂着头,思索着他的问题。
她能做到吗?
奋不顾身。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答案。
也许这就是答案。
周远看着妹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扬声道:“哥哥送你出国散散心,帅哥千千万,我们思思这么漂亮,肯定受欢迎。”
“咱们离里面那个臭冰山远一点。”
顾贺一从屋内都能听见他的“坏话”。
他弯下腰,用热毛巾轻柔擦着舒舒的脸,眼角带上浅浅的笑意:“你看,你不醒,他们都来欺负我。”
“你可要早点醒来保护我。”
“哪有人敢欺负你呀!”舒念安叹了口气,“我也想醒来。”
醒来见见你。
她“坐”在顾贺一身旁,听他事无巨细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胸口像被棉花堵住,透不过气。
“阿姨给豆豆找了小女朋友,它们每天每天的满身是土,舒宇上次来的时候和那个丫头牵手被我看到了,他求我不要告诉叔叔阿姨,但我想先偷偷告诉你,你可要保密。”
我在庄园种满了姝沐花,等明年就可以看见它开花,你肯定喜欢……”
“咚咚咚。”
门外响起阵阵敲门声。
舒念安以为是周思思又来了,飘过去眼睛习惯的透过窗户看。
门外站着他几个身穿制服的黑衣保镖,个个身强体壮,不太好对付的模样。
舒舒想起上次被拦在机场的画面,看见他们就有些发怵。
“进。”顾贺一道。
“少爷,老爷叫你现在回去。”保镖神色恭敬,见他不回应,又道:“少爷?”
顾贺一闻言微怔:“我要照顾舒舒,晚点回去。”
保镖面露难色:“少爷,老爷让我们今天必须带你回去。”
“你们先出去。”
“我很快。”
“好的。”保镖点点头,走到门外等待。
顾贺一低头继续擦着舒舒的手指,直到把她的每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舒念安只见他扔掉手帕,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他握着门把手,突然转过身,像是上班的丈夫,笑着和她告别,“我很快回来。”
怎么了啊?
舒念安想不通为什么顾爷爷要让保镖“请”他回去,顾贺一也是奇奇怪怪,回躺家像是诀别。
她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保镖开着车驶入顾家老宅。
保镖将他带进祠堂,关上沉重的木门。
顾爷爷正上着香,他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才直起腰,而后转身注视着顾贺一。
顾贺一望了眼爷爷,视线他身后的照片上,静静的看着。
舒念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照片中的女生眉目如画,笑的温柔似水,男人余光落在她身上,嘴角挂着浅笑。
照片上的正是顾贺一的父母。
她身体一僵,回过神来,弯下腰鞠躬,笨拙的介绍自己:“叔叔阿姨好,我是舒念安……”
舒舒还介绍完自己,只听见顾爷爷厉声道。
“跪下。”
顾贺一神色平静,他不言片语,单膝跪下。
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一秒,他另一条腿膝盖一弯。
完完全全跪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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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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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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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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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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