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还是坏事？”楚辰问。
“不知道。”景桐表情也很严肃，“她没有说，说是去了再说。”
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楚辰拉着景桐冲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出租，直奔十九中。
路上,景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让出租车司机开快点的想法。
不过路途也不远，十几分钟，出租车已经冲到了十九中门口。
夕阳西下，校门口电子闸门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景桐和楚辰疾步往闸门跑过去,保安本来在吃饭，看到这一幕,赶紧站起来。
“你们……”
“这里的学生。”楚辰滴地刷了学生卡，拉着景桐直接冲进去。
“等一下，另一个没刷卡——”
没有人理他。
楚辰和景桐已经从进校门的林荫步道一冲而过,踩上被夕阳染黄的长阶,快步跑到行政楼。
五楼几乎是几秒钟就冲了上去,直到校长办公室门口，两个人才刹住车。
鞋子摩擦地板的嘎吱声响得整栋楼都能听到，直接代替了敲门。
下一刻，室内就传来女人声音：“进来吧。”
景桐看了一眼楚辰，擦了一下自己掌心的汗，才推门进入校长办公室。
可能是快下班了,校长也没开灯,就直接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
只能看见校长面前保温杯敞开盖子,茶水冒着热气。
根本看不清楚校长表情。
景桐也不知道自己是刚才跑太快还是怎么,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校长……”景桐看着校长剪影，忐忑地喊她。
“来了？”校长从侧对电脑的状态转身过来，把桌上一张纸往景桐那边递了递，说，“看看吧。”
景桐：“……”
刚才就已经非常快的心跳现在瞬间又翻了一倍，他看了楚辰一眼，这才鼓起勇气，过去拿起那张纸。
是一份红头文件。
景桐的目光往下，看见标题——《关于批准渝城十九中及其他八所直属学校召开三年内未报到录取生补录考试通知》
这个句子简直是复杂得不像人写的。
景桐看了好多遍才读明白，然后，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校长。
“放松点。”楚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耳侧传来，景桐这才注意到——自己抓着纸的力气太大，感觉都要把纸扯破了。
景桐赶紧把纸放下，再次看向校长时，才发现她的脸上挂着那种优雅的笑容。
“扯破没事，本来也就是我们自己打印的。”校长说，“下班前教委刚发来的文件，值班老师打印给我，我就马上叫你过来了。惊喜吧？”
景桐喉结滚动，因为太激动，只能发出单音：“嗯。”
“不过你也看到了，上面要求我们还是要举办一个补录考试。”校长和蔼地说，“所以能不能进来，还得靠你自己，有问题吗？”
“没问题。”
“我也相信你没问题。”校长又笑起来。
“……”景桐肩膀微微有点颤抖，楚辰在旁边看着好笑，凑过去一点。
拿他的大臂，抵住景桐的肩膀。
景桐嘴唇摩挲，似张非张好几次，最后才低声说：“谢谢，谢谢校长。”
“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校长看了一眼楚辰，笑道，“别在这里道谢了，今晚是你们应该出去狂欢的时候，去吧。”
听校长说完这句话，楚辰才抓着景桐走出去。
两个人走出行政楼，也没走远，直接在行政楼外面的长椅上面坐下来了。
景桐坐了很久，才从那种恍惚的状态里面挣扎出来。
他抬起头，有点迷茫地看着楚辰，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很可爱。
“是真的吗？”景桐问。
“是真的啊。”楚辰笑着说，“我都录音了，要听吗？”
景桐马上点头。
楚辰把手机递给他——不仅有录音，还有他在景桐没注意到的时候拍下来的红头文件。
景桐反复看了好几遍，缓缓舒了口气，相信了这是真的。
“你没事了的话，那你自己坐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手机我不拿走，你再多看几遍，增加点真实感吧。”
景桐坐在那里，没事做又多看了几遍文件。
却还没等到楚辰回来。
天色已经渐渐晚下去，景桐站起来看了几次，都没有看见楚辰。
他倒是想给楚辰打个电话，但是楚辰手机都在自己手上。
只能坐在原地等。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
夕阳最后一丝光都快没有了，楚辰才终于从远处跑过来。
他一路跑到景桐面前，把手里面一包东西递给景桐：“你吃。”
景桐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包巧克力甜甜圈的膨化食品。
“你去那么久，就是为了找包零食？”景桐哭笑不得，顺手把手机递给楚辰。
“是。”楚辰把手机接过去，借着塞手机这个动作，把他裤子口袋里面的一个东西又往里面塞深了一点。
塞好手机，楚辰又把零食拿过来，打开袋子，再放回景桐手上。
景桐摸了膨化的甜甜圈研究了一下，摆到楚辰手上，揶揄说：“这得是和哥斯拉搏斗，抢的这带零食吧。”
“其实是拯救了一个地球才换过来的。”楚辰把景桐给他的甜甜圈扔嘴里，勾过他肩膀，“主要是去解放碑路有点远，怕你饿，找点东西给垫垫，没想到时间耽误了。”
解放碑离这里车程也就三四分钟。
即使堵个车，也不过数十分钟。
但是景桐嚼着巧克力味的甜甜圈，没有质疑楚辰这句话，而是又举起一个甜甜圈，递到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里面。
楚辰用这只手吃不方便，拿起空的那只手接了一下。
交接刹那，虽然只有刹那。
但有点像一个环抱。
今天确实太闷热了，景桐热得脸都红了，下面一个甜甜圈塞给的是楚辰那只空着的手。
两个人边吃边往篮球场走，默契地没有又去门口招惹那个保安，直接翻墙了事。
下山到路边，打车去解放碑，就如景桐所想，不过五分钟。
下了出租走进步行街，两个人直接被琳琅满目的餐厅招牌包围了。
这里是全重庆最繁华的商圈，包揽高奢大牌，独栋书城，任何你想吃到的东西都有。
景桐浏览过几个诸如“台塑王品”“集渔泰式”之类的招牌，彻底晕了，便回头大方说：“随便选吧，想吃什么都可以。”
“桐哥，你这拿了工资，就是财大气粗啊，万一我选个特别贵的怎么办？”
“都请得起。”景桐认真说。
楚辰食指抵唇笑了一下，又仰头看招牌，笑着说：“行，那我就随便选了。”
楚辰转了一圈，似乎确定了目标，拉着景桐往一栋高楼的方向走。
“就这家吧。”走到高楼下，楚辰说。
景桐：“……”
景桐抬头，确认了一下这家店亮闪闪的金字招牌，扭过头，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这里面有吃的？”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家店的店名叫“新华书店”。
如果他的记忆力没错乱的话，这家店独占了一整栋楼，里面都是书，哪儿来的吃的啊？
“那倒不确定。”楚辰说，“但是我猜，桐哥肯定已经迫不及待想逛这里了。”
“所以，就让这里。”楚辰指指自己的脑袋
“还有这里。”楚辰指了指景桐的心脏所在，笑了起来，“先吃饱吧。”
·
“吃完饭再逛也是……”
“吃完饭就关门了。”楚辰直接拉他，“本来说来解放碑，也是想一起逛书店的，不然怎么给你甜甜圈垫着。”
楚辰都这么说了，再不进去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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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说得没错——景桐确实是，特别想来书城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书城了。
好不容易捡回来学生身份。
他确实迫不及待要进去逛一下。
景桐于是放松下来，和楚辰一起进去，在一楼咨询了一下店员，然后直达三楼教辅区。
不过，走进琳琅满目的书海里面，景桐看了几本，还是觉得有点迷茫了。
教辅资料就是这样，乍一看都差不多，但其实千差万别，不是了解考试内容的人，根本挑不出来。
景桐他这一年虽然没有放弃学习，但是都是在学高一的知识。
至于初三究竟学了什么，考纲今年要考哪些，他都完全不清楚。
初三那年背着书包，只需要上学放学认真考试的日子。
对于景桐就像上辈子的事情，究竟怎么度过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潦草翻了两三本教辅，景桐把一本他刚刚拿出来的书塞回去。
然后站在原地，垂下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重庆中考贴吧里面分享了今年的考纲。
知乎和各大论坛里面都有很多不同地区的考学书籍推荐。
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可以学。
没有什么好沮丧的。
景桐从来都不是一个放任自己沉溺在情绪里面的人。
书店日光灯惨白，倒是照得他皮肤白皙又通透。
略长的尾发扫着脖颈后面突出的骨节，站在书架前面，任何一个偶然路过的小姑娘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但他只是专注在自己世界。
直到，他的脖子被一只手给勾住。
“看什么呢。”楚辰问，“这么专注。”
“在看买什么……啊，几点了？”景桐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把楚辰晾在一边了。
明明是说要请他吃饭的。
“不知道。”楚辰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笑道，“不过，也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计较。”
不需要计较在一个地方多呆了还是少呆了。
时间长或短无所谓。
反正这一天都是属于对方的。
景桐刚才被发尾扫过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太敏感还是别的原因，此刻泛起一点红。
景桐把手机放回去，低声说：“嗯……还是先去吃饭吧，这里的书我不熟，回去做了功课再来。”
“行，我明天陪你来。”楚辰说，“不过……”
“不过什么？”
“这么空手回去，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楚辰指指楼上，“五楼有个很大的文具卖场，干脆买点文具？”
景桐本来不准备在这里再多耽误时间。
但是楚辰这么说，他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坐电梯到五楼，正对电梯就是文具卖场，电梯送他们上去，视线越过上一层的地板，看到文具卖场的样子的时候。
景桐就被震撼了。
这里的文具卖场是特意布置过的，一壁墙摆满了漂亮的本子和文件袋，从上面投射出的橘色邓光，很有氛围。
说得夸张点，这里的布置好像就是不遗余力地将“幸福”两个字具象化。
夜晚安静，没有什么人，就更是把这个地方的幸福感烘托得更上一层楼。
下了电梯，景桐站在电梯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
楚辰看他没拿提篮，顺手塞给了他一个。
景桐握着篮子，仰头走过直通天花板的笔记本墙面。
走过各种国产的，进口的，乱七八糟的漂亮文具。
好像是在挑选什么。
然而他走了一圈，伸出手，却只是拿了一盒最低调的黑笔，放进自己的篮子里面。
“买好了。”景桐回头，喊楚辰，
楚辰一直站在不远处看他，景桐回头时，他微微蹙着的眉一松，从货架上拿了个什么，背着手，向他走过去。
“就买这点啊？”
“嗯，别的也想不出买什么。”
“行吧，没事。”楚辰说，“我正好给你挑了个适合你的。”
听到楚辰这么说，景桐微微扬眉，好奇地去看楚辰背着的手。
楚辰把手拿出来，将“他给景桐挑的”“适合他的”的东西，放在景桐眼皮底下。
景桐：“……”
楚辰拿出来的是一个文具盒。
画着美乐蒂兔子，粉红色的，还带小风扇的小学生硬质文具盒。
景桐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抬起头，确认：“这个，适合我？”
“对。”楚辰忍着笑，“不信你打开，里面更适合你……噗……”
景桐：“……”
如果不是因为楚辰是楚辰的话，他早就挨揍了。
但因为楚辰是楚辰，景桐还是很给面子地打开了那个文具盒。
打开文具盒的瞬间，景桐挂着小篮子僵在了那里。
文具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景桐拿出来展开，是一张思维导图。
《中考最强教辅资料合集》
“怎么样？”楚辰笑起来，问，“你喜欢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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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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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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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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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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