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孙向笛才笑笑:“行,你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想想这件事情怎么操作。”
楚辰没有能够一下得到孙向笛的肯定回答,却也不便多和孙向笛说什么,于是点头,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孙向笛似乎一直没有考虑好,直到楚辰要去补课告别离开,孙向笛也还只是拿着手机在那里刷短视频。
楚辰一直到补完课,拿出手机,也没有等到孙向笛给他的回复。
楚辰想了想,和景桐简短说了下他下午已经跟孙向笛提了要求这件事情。
景桐今晚没有别的事情,那一杯西瓜啵啵他半晚上没喝完,于是敞开窗户,抱着波波在台灯下自学。
自学的书读过半本,他刚准备喝口波波休息一下,手机就响了。
景桐瞄了一眼楚辰发来的长信息,还没来得及细看,敲门声也响了。
景桐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过去开门——也不知道是谁,估计是邻居。
他这个破旧的拆迁区,因为租金便宜,至今还聚集了一些更贫困区县过来讨生活的人。
平时景桐和他们接触并不是很多,但是偶尔也有个邻居串门什么的。
景桐没多想,直接把门拉开,然而门一开,先挤进来的却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景桐今天洗过澡了,身上是沐浴露的香,闻到这味道很不爽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才看清来人——他债主,他孙向笛,手里夹着一颗中华,在他家门口吞云吐雾。
“你来干嘛。”景桐丝毫不给他面子,冷冰冰地问。
孙向笛没回答他,目光越过景桐肩头,把他狭□□仄的房子扫视了一圈。
“你这个地方……”孙向笛扫视完,带点同情和轻蔑地笑笑,“这么小,这么破,空调都没有,就没有想过换一换?”
“和你有关系么?”
“是和我没关系,但是这个和你有关系。”孙向笛说着,抽了一张名片递给景桐。
景桐低头一扫,是一家火锅店的店铺名片——那家火锅店就在十几分钟车程的地方,是孙向笛的产业,他知道。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景桐不接,抬头,直视孙向笛。
“楚辰想和你和好,拜托我组个局。”孙向笛笑着说,“所以我就定了去我店里吃饭。”
“我和他也没关系了。”
“我知道,你朋友加入了你不喜欢的人的阵营,你心里不好受。”孙向笛说,“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楚辰是个有判断力的人,他都愿意加入我,是不是说明我没那么糟。”
景桐没说话,只是盯着孙向笛。
“无论如何。”孙向笛把那根名片塞到景桐手里,“给自己一个机会。”
塞完名片,看见景桐没有信手扔掉,孙向笛似乎很满意。
他满意的具体表现就是,先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早点和楚辰和解,早点和自己和解。”“你是聪明的孩子,要选聪明的路走。”
然后抬手,自以为很帅地把自己那抽了半根的烟随手扔了,拿脚碾了碾,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明天见。”
接着,晃着手下楼离开了。
景桐住的房子是那种非常老式的,一栋楼只有一侧有房子,外面是一个连廊,楼上就能看见孙向笛下楼的身影。
景桐站在那里,直到孙向笛离开了一会儿,他才回身拿出扫把,出来把那根晦气的香烟扫到楼下去。
半根香烟旋转着翻下楼,景桐插在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他才忽然想起,刚才楚辰给自己发信息,自己还没回。
景桐拿出手机,楚辰:【怎么了?你这么早睡觉?】
景桐:【不是。】
景桐:【孙向笛刚才过来了。】
楚辰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是正在输入语音。
片刻后,两条带着他那种特殊的轻松笑意的语音发送过来。
“要不要出来说?”
“风里雨里,十九中篮球场等你。”
景桐笑了一下,感觉刚才被孙向笛破坏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他回了个好,回头拿西瓜啵啵和钥匙,换了运动鞋出去。
俗话说得好,翻墙这件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进十九中就如履平地了。
景桐翻进篮球场,就看见楚辰一个人在那里投篮,似乎是听见了景桐的脚步声,楚辰两步上篮把自己刚刚扔进去的篮球一个回收,回头笑着看景桐。
“嗨。”
“嗨。”景桐说。
“怎么了?”楚辰把球扔给景桐,“你孙向笛找你说什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就是你让他安排我们和解局,他安排了,但是不是去他家,是在他开的火锅店里。”
听到这句话,楚辰的眉头拧了一下,刚才的轻松消失了一些。
“是我想得天真了。”楚辰站在原地说,“他名下产业很多,确实不一定会安排在家里。”
景桐看着楚辰的脸色,抱着篮球往前了一步:“这不能怪你。”
“不过也没关系。”楚辰的眉心微蹙也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他又笑起来,“肯定还有别的去他家的办法。”
“反正夏末前,我们肯定潜入他家就行了。”楚辰笑着说,向景桐伸出手,“basketball?”
景桐看着楚辰脸上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的笑容,鼻子微微出了口气,笑容有点无奈。
他明白,就像他安慰楚辰一样,楚辰也是想安慰他。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安慰许多,点到即止。
景桐看了楚辰十几秒,把手里抱着的篮球往地上一拍,直接带球一个转身,往三分线跑:“basketball?你要,来我手上抢啊。”
也不知道是篮球拍动的时候,还是跑步的时候,带起来夏季的风。
总之,有风吹过来,有篮球砸进框的声音,有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脑子里其他的声音,似乎就不在了。
夏季的声响好像少年人心事一样澄澈简单,一切烦恼,在篮球扔进篮筐的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不过。
景桐每一次运球擦过楚辰的时候,都会侧过头看他一眼。
三次运球过他,景桐确定自己看清楚了楚辰眼尾的黑。
因为疲倦,才会带来的那种黑。
而这种暗色,在这个暑假,他和楚辰刚刚认识的时候,楚辰眼角还是没有的。
景桐思考之间,已经带球过了楚辰,然后,将篮球扔进了篮筐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晚打篮球的影响。
第二天,楚辰干脆穿着一套篮球服装去的孙向笛的火锅店。
“景桐怎么还没来?”楚辰落座,扫了一眼除了孙向笛外无人的包厢,问。
“我和他约的六点——本来想去店里接他,又怕他反而反感了,你先点菜吧。”孙向笛把菜单递给楚辰,笑了笑,“今天怎么穿个篮球服来?”
“我之前和他喜欢打篮球,我打下感情牌。”楚辰一边说,一边看菜单,有点心不在焉地点菜。
孙向笛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几句话宽慰他,又示意他随便点。
楚辰点了几个菜,然后就安静坐在那里。
火锅很快就上了,上的时候服务员还介绍了一下,必须在冷水时就下锅的鸭血已经放到了锅里。
结果服务员介绍这句话,居然成了包厢里最后说的一句话。
后面传菜结束,除了咕嘟咕嘟冒泡泡的火锅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楚辰精神不是很好,看上去有点焦灼——应该是因为这次计划没成功才焦灼。
但是落到孙向笛眼里,却是他不知道景桐来不来而焦虑。
孙向笛无意打破这种焦虑,便安静坐在那里抽烟。
很快,鸭血就煮熟,从锅底脱离,浮上表面,同时,钟表的时针超过了“6”
六点半了。
孙向笛并不着急,正好这个时候酥肉上了,他便夹了一根热气腾腾的酥肉,放到楚辰盘子里面。
“别着急,景桐这个人我们都清楚,有点喜欢犹豫的。”孙向笛说,“来,先吃根炸酥肉,垫垫肚子。”
楚辰没有推辞。
夹过来了吃了。
咀嚼声音停了之后,房间里面又陷入沉默。
七点钟,楚辰伸手把大火换成小火。
八点钟,火锅发出了“咕嘟”一声——是绵软的鸭血煮得破碎了的声音。
鸭血已经碎成了块状漂浮在水里面,刚才酥肉的热气腾腾也在空调的运作下,消失不见了。
楚辰终于抬头问:“老板,今天景桐真的会过来吗?”
孙向笛:“……”
刚才一直气定神闲的孙向笛现在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他还是保持了表情的良好,起身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楚辰点头,孙向笛走到窗边,拨通了电话。
景桐那边几乎秒接。
“景桐,怎么了?是店里面有事情么?你还没过来?”孙向笛语气和蔼可亲。
“过哪儿来?”景桐冷淡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他说:“我好像从来没说过,你做东,我就要过来吧?”
·
孙向笛:“……”
他想过很多劝说景桐的方案,但是没想到景桐直接不来了。
那一瞬间,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楚辰坐在桌边,从玻璃的倒影上欣赏了这一变脸,于是伸筷子,夹了根冷掉的酥肉吃,顺便压抑嘴角的笑意。
时间线往回拨动,回到昨天晚上,他们在篮球场上。
景桐带球过他,一个篮球扔进篮筐,却没有过去捡球的意思,而是转向他,抬手撩起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景桐头发软,推了之后又柔软垂下,但是他看向楚辰,目光却很坚定。
“我明天不准备去吃火锅了。”景桐说。
“为什么?”楚辰没太懂,微微蹙眉。
“现在是他要拉我入伙,那他就必须知道——如果不是在他家设宴,我是不会去的。”景桐解释说。
楚辰眼前一亮。
这个方法确实是更好的。
比起楚辰再去夺取孙向笛信任,再组织一次饭局,这个方法,确实是更好的。
楚辰在脑子里面重新想了一下这个计划,再和景桐重新策划了一下细节。
然后,就到了今天。
孙向笛接完电话,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回归餐桌,往锅里扔了一把贡菜,脸色不佳。
“怎么了?”楚辰抬头,“景桐不来了吗?”
孙向笛:“……”
孙向笛:“嗯。”
“为什么啊?”楚辰问。
孙向笛无法回答,他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锅。
楚辰思考了一会儿,对孙向笛说:“会不会是他觉得约在这里不够重视。”
“什么意思?”孙向笛抬头。
“小燕姐说,你们之前的新员工入职欢迎都在家里吧。”楚辰笑笑,提出假设,“如果您在家里组一个局,他会来吗?”
这似乎也是一个方向。
孙向笛思考了一会儿,把筷子伸进了锅里面,片刻后说:“行——那今晚我们先吃吧,明后天我再安排个方便的时间,你们去我家吃顿饭。”
似乎是想到了解决办法,孙向笛的表情也轻松起来了。
他甚至亲手夹了一片毛肚,烫熟了放到楚辰的碗里。
楚辰接受了孙向笛的投喂,垂着眼睫吃毛肚,顺利错过孙向笛低垂下来,审视他的目光。
孙向笛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了楚辰一眼。
——终于明白这两个小崽子要干什么了。
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周全么?
是想去自己家里拿什么吧。
这么看来,当年账本那件事情,或许还真的不是陈少均那个朋友做的。
不过,他又会怕么?
证据确实在他家,不过,他家有十个房间,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证据也放在保险柜里,带着锁,打不开。
他们去了,也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反而是自己的目的……一定会达成。
孙向笛笑了笑,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和空调冷气结合在一起。
一起扑向滚烫的火锅。
就在白烟扑向火锅的瞬间,景桐却踏进了徐小燕所在的小区。
他坐在花园里面,给徐小燕发了条信息。
【小燕姐,你能下来一下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
景桐发完那条消息,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他和楚辰在篮球场的夜晚。
景桐说完自己的计划,看见楚辰眼睛一亮,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一个细节。
笑容消失,景桐眸光微微暗淡一下。
“怎么了?”楚辰抓住了他一瞬间的失神。
“没有,就是忽然想到这么做,会有一个问题。”
“嗯,我知道你说的。”楚辰点头。
景桐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不解,他微微歪着头看楚辰,这个动作让他平时的冷淡消融一点。
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楚辰看着他这样,想往他头上揉一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说:“你应该是想说,我们这么做,按孙向笛的城府,应该就会知道我们是在演戏,要从他那里偷什么了,对吧?”www.xiumb.com
景桐点头。
“但是,现在我们要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我们需要的不是他的相信。”
“而是?”
“而是一个进入他家的机会。”
楚辰这么说,景桐豁然开朗——对,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冲着孙向笛的犯罪证据去的。
所以,只要有这个机会就可以了。
“但是,我们这么做是有点冒险。”楚辰说,“相当于破釜沉舟,这一次进他家,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嗯。”
楚辰脸上笑意更深:“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人帮我们。”
能帮他们的人……
景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那个在警察局面前歉疚过,在楚辰加入孙向笛时劝阻过,也是最熟悉孙向笛业务的人。
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当晚,这个话题没有继续。
他们用默契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定了计划所以心情很好,所以楚辰很放松地坐在长椅上面,似乎在思考什么,看着远处江岸的彩色。
景桐看着坐在那里的楚辰,山城夜色里面,楚辰面对这么大一件事情,眼睛里面都是自信。
张扬得不得了。
让景桐,心跳快得不得了……
“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打破景桐想象的是温柔的女声和一阵很清新的茉莉花香。
景桐抬起头,看见徐小燕穿着一条碎花裙,踩着人字拖站在他面前。
徐小燕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淋淋的,身上带着柔美的香味:“你居然来找我了,好神奇——叫我干什么呀?”
“找您帮个忙。”
“嗨,什么啊。”徐小燕景桐身边坐下,很随意地说,“我们之间还说……”
“孙向笛文物走/私生意的账本在哪里?”
徐小燕坐下的动作僵住了。
下意识间,她竟然不知道坐下好,还是不坐下好。
只是僵硬地半抬着屁股,把景桐看着。
“你说什么呀……”徐小燕捋了捋自己头发,尴尬地说。
“小燕姐,我不相信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生意不合/法。”景桐平静地说。
“倒/卖文物,把我们国家的精粹运送到国外,说不好听,这是卖/国。”景桐说,“我没上过高中,但是初中课本都讲过的。”
徐小燕轻轻抽着气,没有说话。
“陈少均进去了,我心里面没有任何开心。”景桐忽视徐小燕的状态,看着半空,淡淡地说,“我只是感觉替他难过,他只是孙向笛疯狂计划下的一个牺牲品。”
“孙向笛为了让我加入他,敢动用这么疯狂的手段,我这一次只是侥幸逃过,但是下一刻,我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任由他发展下去,未来,我,还有很多我,很多陈少均,都会因为他。”景桐侧过头,看向徐小燕,“走上一条死路。”
“小燕姐。”景桐站起来,他语气还是那么淡定,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激起他的情绪波动,他看着夜空,不知道对谁说话,“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
徐小燕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不是。”徐小燕崩溃地看向景桐,“我没有——他的账本放在书房,第二排书架下面的保险柜,不是传统账本,是一台mac电脑——密码是他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徐小燕终于跌坐在了她刚才一直没坐下下去的椅子上。
路灯打下来,把她单薄的身体照得非常脆弱,似乎马上就要破碎。
景桐看了她一会儿,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燕姐。”
“你不该谢我。”徐小燕满脸都是泪水,扭过头,没接纸,“……是我害你们,害你们变成这样的……”
这是事实。
景桐捏着餐巾纸的手指紧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还是把餐巾纸又往前递了递。
“你没有对我不好。”景桐还是那种淡定的语气,“你确实是为了我着想,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徐小燕仰起脖子,看向景桐。
她的脖颈细长纤细,穿着吊带露出这样的脖子,像是被人轻轻一掐,就能断掉的脆弱。
现在,这漂亮的脖颈在微微颤抖。
徐小燕这段时间,一直活在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中。
以前她帮孙向笛做事,却并不是知道里面利害关系。
直到上一次陈少均入狱,才让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日日做噩梦,梦见自己把很多看不见脸的人推向深渊。
这种噩梦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解脱。
直到刚刚。
徐小燕终于吐出一声呜咽,今晚第一次,哭出了声音来。
她在长椅上抱起自己的双膝,徐小燕哭了很久,才抬起头。
哭得鼻子和眼睛通红,也不知道发泄完了没有。
“景桐。”徐小燕第一次喊他全名,她低声说,“对不起。”
“我没有怪过你。”景桐再次强调,“但是,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徐小燕吸了一下鼻子。
“我要孙向笛家卫生间的钥匙,全部卫生间的钥匙。”
“好。”徐小燕说,“我那里有备份,我们去拿吧。”
景桐和她坐电梯上去,但是站在徐小燕的大门口,就没有进去了。
“你进来呀。”徐小燕刚刚哭过,脸上都是疲倦。
“不了。”景桐瞥了一眼没有关得严丝合缝的邻居家门,“你还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吧。”
单身的女孩子,要面对的非议总是尤其多。
徐小燕手按着鞋柜正在换拖鞋,听到景桐这句话,抬起头来。
她神色很复杂,眼睛里面似乎又蓄满了泪水,最后没掉出来,只是吸了一下鼻子。
没换拖鞋,徐小燕赤脚进去,把钥匙给景桐拿出来了。
“谢谢。”景桐接过钥匙,把它放到自己裤子口袋。
“不用谢。”徐小燕看着景桐,“你餐巾纸还在吗?”
徐小燕玄关就放了一盒备用的餐巾纸,不应该缺这一张纸用。
但她就是很执着,想要景桐这一张。
于是景桐拿出自己刚才给徐小燕的餐巾纸,给了他一张。
徐小燕拿过来,擦了擦自己已经干涸的脸,然后才问:“你们……准备哪天去干这件事情?”
景桐拿着手机,低头给楚辰发信息,发完才抬头看徐小燕:“他邀请我去他家那一天。”
这一天就是第二天。
翌日清晨,孙向笛一早就来了店里面,态度很诚恳地邀请景桐晚上去他家。
景桐表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昨天晚上他在电话里面确实是随口一说,完全没考虑过孙向笛真的会过来邀请他这件事情。
这种惊讶表现完后,景桐才回复孙向笛,他会如约而去。
一天过得很快,下午景桐告别徐小燕,前往孙向笛所在的别墅区前,他和楚辰在别墅区附近的小超市里面见面。
“你给孙向笛选了什么?”景桐看见推着车的楚辰,非常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看他的篮子。
“水果,可乐,一瓶酒。”楚辰数给景桐看,然后转出他捏在掌心里面的一只打火机,“还有这个?”
“买这个干嘛?”
水果,可乐和酒都是他们计划要购买的东西,但是这个打火机不是。
“你想学抽烟了?”景桐想了想,问。
“暂时没有。”楚辰笑笑,“反正会有用的,你知道就知道了。”
景桐默默吐槽了一句“谜语人”,楚辰挨他骂,看上去却还挺高兴的,没反驳什么,只是说:“东西可以的话,我就去付钱了。”
景桐“嗯”了声,跟着楚辰走到收银台。
收银员在一件一件过他们买的东西,景桐斜过头挑选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口香糖,面无表情。
像是动物的刻板运动。
他在紧张。
“你紧张吗?”楚辰忽然问。
景桐正在看口香糖的味道,听到这句话,反应慢了半拍,缓缓说:“……还好吧。”
“那就是紧张了。”楚辰笑着说,伸手打开了收银台边上的冰柜,“紧张的话,来根小布丁?”
看着蓝白色的包装,景桐笑了笑:“我们这个夏天可能吃了无数的小布丁吧。”
“嗯——不过还好,没吃腻。”楚辰说着,将扫过的小布丁递给景桐,“拿着吃吧。”
然后扫码付款。
到店外吃冰糕。
“甜吗?”楚辰看他拆开冰糕外皮,笑着问。
“就和平常一样啊。”
“对啊,就和平常一样。”楚辰还是笑着,“有我在,不紧张。”
景桐内心难以抑制地悸动了一下,他“嗯”了一声,看着楚辰提起袋子,按约定时间往别墅区去了。
景桐穿着黑衣牛仔裤,长条状的一个人站在小超市门口,缓慢地吃完那根小布丁。
等他吃完时,日光已经由浅黄变成了深橘。
景桐最后没有扔掉它,将小布丁的外包装裹好甜腻的木片,揣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面,才踏上去别墅区的步伐。
走进孙向笛家里面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斜。
孙向笛打开门,脸上是假得不行的笑容。
“景桐来啦。”孙向笛笑着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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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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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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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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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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