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了又走,一趟接着一趟,停留最长的时间也不过三分钟。
周围停着十几辆警车,警车顶上的红蓝色灯一闪一闪的,光源四散,场景一时间有些混乱。
目前,整个天桥都处于一个封锁的状态,除了进出的救护车,各路车辆皆是绕行。
在暗处还停着几辆黑色的吉普,那车上的人从下车就四处分散开,行动谨慎且低调,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此时,顾女士就在和其中像是领头的人说话,他们站得远,远离了人群,又有车挡着,池西什么都没看见。
小姑娘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映入池西的眼帘。
“小妹妹,你的父母呢?”
池西顿了一下,却没有看他,而是侧头看向空中升起的月亮。
像月亮。
男人的声音宛如清风拂明月,干净清朗。
池西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仰头朝他笑,“小哥哥,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呀?”
看到池西的一瞬间,星衡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之际,一个女人从他来时的方向走过来。
女人穿着一身职业包臀裙,一头乌发一丝不苟的盘在了脑后,为她增加了几分干练。
“星——”
在看到他身前还有个小姑娘时,女人的声音顿住,没有说完他的名字,转而道:“小陈在路口等着了。”
星衡回神。
算算时间,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他侧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女人神色如常,应该没有听到小姑娘刚才的话。
他微微颔首,温和道:“乔麦姐,你先走,我稍后就来。”
乔麦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后就转身离开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出道近一年,星衡在娱乐圈赚的钱几乎都投入了小学和孤儿院建设中。
所以他走过来关心一个小女孩儿不奇怪,虽然她没见过星衡和小朋友相处的模样,想来,他应该是喜欢小朋友的。
而且,星衡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分寸。
走了两步,乔麦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皎洁的月华笼罩在女孩儿的身上,她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似乎在月华下散发着荧光,漂亮又神秘。
小姑娘呆的地方路灯照不到,好在今晚的月亮足够亮让她看清楚了小姑娘的侧颜。
她像是月下精灵,漂亮得不可方物,饶是见惯了美人的乔麦也不禁呆愣了一瞬。
就在这时,乔麦的眼里绽放出一丝光亮,正在她想折返的时候,星衡侧眸看他。
他的眼神像水,随意一瞥都是满目柔情。
乔麦又瞄了一眼小姑娘的脸,眼中有些挣扎,她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星衡却朝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乔麦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说什么。
她微微点头,拾掇了一下裙摆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看着乔麦的背影消失,星衡收回视线。
他看向动作丝毫未变的小姑娘,心头有一丝异样。
池西依旧保持着看他的动作,嘴角带着软软的笑意,像一只温和无害的绵羊。
但此时的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隐晦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虽然隐在黑暗的左眼眶积了很大一圈淤青,但小姑娘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就像她生来就该那么明艳。
星衡拢了拢米色的针织外套,睫羽轻垂,敛下了眼中的神色。
世界几十亿人口,有人长得相似,不足为奇。
“你的父母呢?”
他忽略了池西的问题,只当是小女孩儿电视看多了。
池西一直看着他,自然察觉到了他眸中情绪的变化。
但是,她看不到这人的任何画面。
连名字都看不到。
难得。
半晌,池西收回视线,抬了抬下巴道:“妈妈在那边。”
是顾女士的方向,但是顾女士被遮挡物遮得严严实实。星衡直起身子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星衡弯起眼睛,眸中尽是柔和的笑意,“那你的爸爸呢?”
池西一听,眉间漫上一层难过,只见她逐渐低下了头,少女纤细的睫羽尖软软的映照在保温杯上钻石折射的光晕中。
“爸爸死了。”
沙棘走过来就听到这一句话,他脚步微顿,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沈家主知道自己闺女这么叛逆吗?
星衡闻言那剪水秋瞳微微眯起,眼里有一瞬间的意味深长。
死了啊。
“那小妹妹你几岁了呢?”
“小姐,夫人让我带您过去。”
星衡和沙棘的声音同时响起,话语落下后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沙棘五官端正,板起脸来已经有了属于储君的威仪。
只要他不刻意隐藏,别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得见他。
而星衡气质柔和,宛如江南细密的秋雨,温柔缠绵。
但,这只是他的表面。
沙棘眼神沉静,像被一层层薄雾遮盖,他的情绪被完美的掩藏。
A国储君,见过他的人极少。
而星衡,很明显不认识沙棘,但是这不影响他觉得面前的男人不是个普通人。
他微微垂下眸子。
京都近久似乎多了好些人。
池西看了沙棘一眼,回头看向星衡,轻轻笑了一下,扬起唇道:“小哥哥的眼睛很漂亮。”
星衡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碰了碰自眼睛眼睛。
他们说他的眼睛很像他妈妈。
睫毛碰触到掌心,星衡才宛如触电一样刷的一下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他的双颊浮上一层热意,星衡口罩下的唇瓣轻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棘:“……”
就离谱。
沙棘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抬步上前默默的站在了池西的身后。
像一尊默默无闻的守护神。
星衡见此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一幕他略微有些不舒服。
星衡敛了敛思绪,变回来原来的那副不显山露水的模样。
池西披着军大衣起身,垂眸一看,那傻狗还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池西面无表情的踹了一脚,随后也不管它,扬起笑容对星衡笑着。xiumb.com
“今年七月七刚满十八。”
是回答他刚才问她年龄。
她看不出他的面相,不知过往,不知未来,这样的的情况只在顾女士身上出现过。
就连沈闻野那浪荡子她也能看出几分。
池西轻笑出声。
“再会。”
小姑娘微微颔首,端的是矜贵大气之感。
她转身离去,一头银白的头发荡起一层银辉,像是月华水波,在不停的流动。
军大衣长至脚踝上方,严实的将她裹在里面。
等少女走开,星衡才注意到地上趴着的狗。
池西踹的那脚把南南踹醒了,但是那双漂亮的冰蓝眼睛迷瞪瞪的,一看就没睡醒。
沙棘看了一眼,眼睛疼。
随后将池西刚才顺手塞给他的保温杯揣进兜儿里,才俯身抱起南南,跟上了池西的脚步。
少女的表情变化得太快,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星衡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月华从指缝流入他的眼底。
十八岁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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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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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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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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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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