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就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转,是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她动了动眸,眼底映照出一个人影。
“你醒了。”
苏白看着对方露出欣喜笑意,嘴角不由弯起了弧度。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看她,小苏白应该是被人贩子吓的不轻,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日复一日,直至她完全康复。
办理出院手续那天,他问她:“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苏白摇摇头,眸底闪着泪光,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没有家了。”
是的,她没有家。
他的眼眶里也闪起了微光,温温的,湿湿的。
他扯了一个笑脸,握起她的手,怜爱又坚决的对她说:“跟我回去吧。”wWW.ΧìǔΜЬ.CǒΜ
苏白永远记得,他说那句话时,身上闪着光。
她轻轻点头。
当她同意那刻,她看到他笑了。
就这样,他带着她回了家。
当他打开门,领着小苏白进去,开口的第一话是:“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嗯。”
当她再次望向他时,他就站在光里,耀眼的不像话,就如真正的天使,将她的晦暗人生全部点亮,让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人,就是她的师父,吴旭宏。
这是她在父母死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他如师如父,将她从黑暗中带离,让她再一次站到了阳光下。
就这样,他陪着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直至她长大,继承了他的衣钵。
她记得他所有的好,她想,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让他安享晚年。可事与愿违,还不等她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他已经离她而去,化成了一堆黄土。
……
苏白从回忆里醒转,泪水不知在何时打湿了眼眶,朦胧了视线。
好怀念以前的旧时光,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苏白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仅剩下的一张和父母的合照,剩下的,都是和师父拍的照片。
她十岁的生日,十八岁的成人礼,警校里的照片,穿上警服后与他的合影……
一点一滴,记录了她的成长。
他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于为了她,没有娶妻生子。
她小时候不懂这些,当她长大一些后,她也有劝他找一个安稳的女人过下半辈子,可他却说,“有你陪着,就足够了。只要到时候,你别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好。”
苏白眸底氤氲着水汽,第一次喊了他一声:“爸。”
她永远记得,当她喊出这个字时,他那开心的表情,整整高兴了好几天。
后来,苏白和他说:“我们去派出所改个名字吧,以后,我就叫吴白,好不好?”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名字是你和你父母唯一的一点联系,我不能自私的将你以往的记忆剥夺。
姓什么,无所谓,只要你认我这个父亲,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这世间,除了有血缘的父母之外,还有谁能做到像他一样,无私的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苏白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她拂过照片上笑容灿烂的那个人儿,哽咽着说:“我好想你。”
房间里静得可怕。
很久,苏白没感受到这样的孤寂感了。
她将照片悉数收起,然后起身,走向阳台。
秋夜寒凉。
冷风吹过她的长发,吹散她的思绪。
头顶的弯月悬于枝头。
路灯常亮,蜿蜒至路的尽头。
苏白的眸光远眺,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几年如一日,而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更显凄凉。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塞进了嘴里。明明是甜甜的味道,她却尝出了苦涩。
苏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楼下那棵古早的梧桐树上。
那是师父领她回家那年,他亲手种下的。
一晃二十年,它已从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枝叶随着秋风摇曳,几片树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凋零。
苏白的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再次掉落。
她鲜少会哭,平日里都表现出一副要强的感觉,就比如受了伤,她都没掉一滴泪,今夜,她却哭的放纵。
像是把这么些年隐忍下的泪水,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
她的神色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抬眸,望向那轮弯月,云层遮盖了部分月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似乎有些入神,直至手机铃声响起,才让她的神思回转过来。
她拭去了眼底的泪水,又一次恢复到那个倔强的,要强的,从不示弱的苏白。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顾影发来的一条短信,“生日快乐。”
时间是晚上23点58分。
苏白顿了顿,然后发了一句:谢谢。
夜已深,她却无心睡眠,凭栏倚在阳台。
明明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她却兴致缺缺,甚至于惆怅到了极致。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手机再一次响起,有短信进来。
苏白的眸光瞟了一眼,依旧是顾影发来的消息,一句简单的问候,“你怎么了?”
苏白一愣,她不过回复了两个字,他还能看出自己的心绪不成?
苏白没回,于是,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又有短信进来。
“不开心?”
苏白下意识往四周环顾一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顾影是在她身边装了摄像头吧?
她又怔愣了片刻,才打字回复:“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顾影刚要回复,让她早些休息,还未按下发送键,就又收到了苏白的消息。
她问:“今天你去哪了?一天都不见你的踪影。”
“去看望了一位故人。”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许久。
苏白觉得好奇,他平日里不喜发消息,也不大喜欢这种琐碎的闲聊,今夜倒是好兴致,会问她吃了什么,在干什么,他今日出门时又遇见了什么新鲜事……
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却让苏白得到了慰藉,她的情绪也好了大半。
她抬起头,云层散去,皎洁的月色洒满大地,繁星点缀其中,星光闪动。
这样寂静的月色,也挺美的。
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她想。
聊着聊着,苏白终觉有些困顿,回到房间,发了一句:晚安,好梦。
然后就扔下了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顾影盯着手机,浅浅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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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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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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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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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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