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二人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等走出餐厅,林垚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家和我家,两个方向,并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
林垚:“不麻烦。我正好顺路,回一趟所里拿点东西。”
苏白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他语气坚决,只能就此作罢,“好,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谈不上麻不麻烦。谁让……”林垚一顿,然后继续说:“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
林垚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诚恳,目光灼灼的望向苏白。
她只觉半边脸有些灼热,一时间变得局促起来。
“走吧,别发呆了。”
苏白点点头,钻进车里。
林垚专注开着车,苏白的视线在他的侧脸上停顿几秒,然后迅速离开,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她突然想起林垚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刚刚那种眼神。
苏白觉得,她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直至到了她小区楼下,林垚才开口,打破这份安静。
苏白下车,笑着和他挥手告别:“再见。”
刚转身,林垚喊住她:“小白。”
苏白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怎么了?”
林垚走近,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至苏白面前,笑着和她说:“生日快乐。”
苏白微怔,“今天,是我生日?”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真是。
师还在的时候,只要他得空,他就会陪着她过,后来,师父死了,从此,她基本没再过过生日。m.χIùmЬ.CǒM
时间过于久远,以至于自己都忘了。
似乎,有关于她的事情,林垚记得比她自己都清楚。
苏白心口微暖,“谢谢。”
“打开看看。”
苏白推辞不下,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款式很美。
她只是粗粗看一眼,就知道它价格不菲,于是再次出口回绝:“这我不能要。”
“不喜欢?”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难得一次而已,这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今天已经让你破费了,心意我收下了,礼物你还是去退了吧。”
苏白从来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她也有她的坚持,林垚了解她的性格,于是,只能默默将礼物收了起来。
林垚的指腹摩挲着礼盒外表,强扯着笑容和苏白说:“天色不早了,快上去吧。”
苏白点点头,微笑转身。
直至她消失在夜色中,林垚才收回了视线,暗淡的眸色在黑夜中隐匿,将他的心思悉数藏了起来。
他钻进车里,一路扬长而去。
深夜。
苏白横倒在床上,双手半弯,枕在脑后,卧室的窗帘半合着,她透过缝隙,能看到夜空里闪烁的繁星。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感慨,以往尘封的记忆涌了出来,回到了她小时候。
苏白缓缓闭上眼,耳边响起熟悉的,却又很遥远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着。
“爸爸……爸爸……”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小苏白眼睁睁看着爸爸被医务人员盖上白布,宣布他的死亡。
那时,她还小,可她知道,死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苏白的爸爸,苏雄英,是海市地级县的一名警察,他的一生短短几载,却如他名字一样,是一个可歌可颂的英雄。
随着年龄增长,苏白对爸爸的印象开始变得模糊,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一些场景。
爸爸从警局回来的路上,总会给她带好吃的糖葫芦,或是棉花糖。
那时候,苏白每天都会在巷口等他回来,然后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爸爸笑着抱起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也会在他放假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看海,在滩涂上抓螃蟹,在上面画画写字。
苏白的名字,就是他在海滩上,用树枝一笔一划教她写的。
……
简单的生活琐碎,平淡不起半点波澜,却是苏白最为渴望的幸福时光。
每每梦到这些,耳边响起的,总是欢声笑语。
可欢乐的童年时光,在那起事件后,统统都被摧毁了。
她就这样,跌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在烈士表彰大会上,她听人说,她的爸爸是在巡逻路上,遇见了犯罪分子行凶。
那个人就是当初名动整个海市的杀人狂魔。
杀人魔会给他的“猎物”注射一种药物,让其肌肉松弛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剖开对方的胸膛,取走一样器官。
当苏白爸爸赶到现场时,地上已经倒了三个人。
杀人魔背对着他,他只看到对方手上殷红的鲜血,和鼻尖萦绕的浓重血腥味。
他举着枪,悄然靠近。
突然,他发现,杀人魔手中还攥着一个孩子。
年岁和小苏白相仿,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他没有办法想象,到底是多残忍的人,会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砰——
枪声响起,打中了杀人魔的右肩,他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锋利小刀掉落。
杀人魔殷红着眸,显然被激怒了。他立马将刀子捡起,抵在那个小男孩的颈间。随后缓缓起身,用一种威胁性的语气和苏白爸爸说:“识相的话,就把枪放下,不然……”
苏雄英的眉心微敛,越蹙越紧。
就算灯光昏暗,但他依旧能够看到那个小男孩颈间的血痕,正一点一点加深。
他于心何忍,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受苦?于是不假思索的将举着枪的手放下。
“把枪扔过来。”对方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同他说。
苏雄英将枪扔过去。
趁对方捡枪的间隙,他瞅准时机,迅速扑了上去。
但对方的反应也足够迅速,下一刻,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了他的背脊。
原本,他可以躲过杀人魔的袭击的,但他为了护住那个男孩,硬是没挪地方。
苏雄英忍着痛,反手一记拳,打在了杀人魔身上,对方吃痛倒地,他趁机将孩子推远。
又一记枪声响起。
苏雄英中枪倒下。
但为了护住那个孩子,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拖住了杀人魔。
直至警笛声响起,当他看到一个个警察将杀人魔团团围住,当他知道那个男孩得救了,他那根紧绷的弦才松动了下来,随后手间一松,像是如释重负,倒了,自此再也没站起来过来。
他死了。
死的轰轰烈烈,悲壮又令人动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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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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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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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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