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回答的干脆:“回家,补觉。”
是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我让小周送你。”苏白说,“还有,谢谢你。”
诚恳的语气。
顾影侧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我之间,用不上说谢。”
说完,他就钻进了车里,一路扬长而去。
回到家,顾影推开门,走进去,清冷的房间,一室寂静。
他脱下鞋子和外套,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顾影来到窗台边,望着太阳从云层里出来,若有所思。
好半晌,手机响起,他才回转过思绪,走过去拿起手机,对面传来一阵声音:“小影,最近还好吗?”
“承蒙老师挂念,我一切都好。”顾影笑着和他寒暄。
看的出来,顾影对他很敬重,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十分谦和的。
“那件事……有进展了吗?”电话那头问。
顾影简单回答:“算有一点。”
“有线索总比没有好,慢慢来,不着急,我在江城等你回来。”
“嗯。”顾影同电话那头说:“我过段时间回去看您。”
“好好好。”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笑意,亲切地,慈爱的,末了又说了一句:“别忘了给我带点海市的特产回来。”
“我记下了,一定。”
挂下电话,顾影回到房间,随手将手机丢在床里,然后进了浴室,洗了个澡,钻进被窝,很快就睡了过去。
很久没做梦了。
这一次,他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m.χIùmЬ.CǒM
山,一座苍翠的山,葳蕤的树林,层层叠叠。
他开着车,沿着山脚那条蜿蜒曲折的路,一路向前。
一如八月的炎夏,骄阳似火。
大约开了十几分钟,他接到一通电话,于是,他不假思索踩下了刹车,将车弃在了半山腰,独自一人钻进了山道上的小径。
他沿着小径,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眸中映入一幢房子。
具有欧式建筑意味的小别墅。
青翠的爬山虎遮掩了部分房子的模样,只能瞧出一个大致轮廓。
山上被树荫笼罩,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让那座房子看起来有些神秘,又有些阴森。
他却没有犹豫,径直走向它。
门虚掩着。
像是屋内主人走的匆忙,忘了关。
他推门进去。
偌大的房子,却不见人影。
他扫视一周,房子分为上下两层。
一楼摆满了医械器材。
像是一家小诊所,明亮,干净,整洁。
但谁会在深山里开诊所?
疑惑在他心间开出朵朵涟漪。
顾影在一楼并未逗留多久,粗粗看了一眼,转身上了二楼,目光扫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不同于一楼的明亮整洁,二楼显得有些幽暗,阴森森的,也更为神秘。
他走向走廊尽头,那儿有一扇门。
推开门,走进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让他忍不住皱眉。
走到靠窗的位置,他掀开了窗帘。
让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整个房间就摆放着一个个柜子,井然有序。
有些还用白布盖了起来。
顾影走过去。
架子上并排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罐子是透明的。
所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他看的十分清楚。
瓶瓶罐罐中,盛着无色透明的液体,隐隐透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里面装着的,是眼睛,是心脏,是肝脏,是肾脏……
几乎所有的人体器官,在这都能找的到。
顾影的眉心陷得更深。
他在二楼逗留了很久,沿着墙壁推敲了半晌,发现了一个暗门。
不做迟疑的推开。
完善的外科手术医疗器材,以及一座手术台。
手术台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箭步冲过去。
惊讶、焦急从他原本淡漠的脸上划过。
那人,他似乎认识。
不过,梦境朦胧,人的脸瞧不大清楚。
“你还好吗?”
他问她,可对方并没有回答,直挺挺的躺在上面,双眸紧闭。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尽管呼吸微弱,最起码她还活着。
顾影抱起她,欲将她带出这座可怖的牢笼。
刚走出门,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黑衣人,正往别墅方向而来。
显然,对方是看到了他们的存在。
于是,顾影抱着她,拔足而跑。
身后脚步声此起彼伏。
好在山林树木林立,枝叶繁茂,地形又足够复杂,顾影才得以短暂脱身。
“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跑吧,我会拖累你。”
虚弱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位置传来。
孱弱的她,半睁着眼,语气却极为恳切。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顾影不假思索的拒绝。
越往山林深处,光线越暗,顾影的呼吸开始急促,面色开始苍白。
那个人,应该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吧,就算他精疲力竭,就算他惧黑的症状发作,他也不忍心将她放下。
“你没事吧?”她问。
顾影强撑着冲她笑了笑,“没事。”
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他深知,他坚持不住了。
于是,他将她安置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伸手拂过她鬓角的碎发,“在这里等我。”
话音刚落,他拂身而去。
日落西山,茂密山林中,天色暗的更快。
他压制着心底的不安和恐惧,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他这样自我催眠着。
在山林里跑了很久。
他回头望去,应该离她那边很远了吧。
他想。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脚步迟钝了下来。
“在那儿!”
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逐渐向他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似乎是放弃了挣扎,重重倒了下去。
今天,他就要死了吗?
也好。
起码能保证她的安全吧。
他缓缓闭上了眸,嘴角泛出点点笑意。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急促的铃声响起。
却是无人回应。
许是这些天没睡好,顾影睡得有些沉。
亦或是这个梦有点长,让他无法抽离。
以至于手机响了很久,他才不情愿的动了动手,去摸手机,不过,眸子并未睁开。
“喂?”他睡意惺忪的接起,声音低哑。
“小影,是我,孙局。”声音中带着急色。
“嗯。”顾影应声,慵懒地问:“怎么了?”
“是这样……刚刚接到一起报案……情况有些复杂……”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顾影迷迷糊糊的回应:“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孙局还在说些什么,不过,他睡意朦胧,听得并不真切。
挂下电话后,他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了起来,准备继续补眠。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猛地从床里坐起,随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10点23分,来电,孙局。
方才,他说……
顾影迅速下了床,穿戴整齐后,匆匆出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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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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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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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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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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