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熄灭,唯独仅剩下一盏残灯,依稀闪着光亮。
夜空不见半点星子,于是,它便成了最令人瞩目的那颗星。
透过窗,能看到一男子躺在床里,双眸紧闭,细细听,还有那急促的喘息。
灯光下,他满是大汗淋漓,神色微妙,像是跌入了一场噩梦,绝望,惊恐,不甘……
忽的,他睁开眸,猛然从床里坐起,眼中带着血色,脸上却极为苍白。
他下意识转圜了一下眼眸,直至看到熟悉的环境,他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机械性起身,去往客厅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当他转身回房时,客厅墙柜上那一张照片,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的进了他的眼眸。Χiυmъ.cοΜ
照片的年份有些久远,眼下早已淡然失色。
它只是默不作声地挂在墙上,没有任何动作,他刚平复下的心情,却又一次被扰乱了。
他的神色一凝,痛苦从脸上一闪而过,木讷上前,伸手在那张照片上摸了摸,神思惘然。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爸爸妈妈牵着孩子,笑容粲然,幸福感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弧度,似乎是在怀念,只是笑意还未至眼底,就被收敛了。
以前,又是以前……逃不开,也挣不脱。
呆怔许久,他才茫茫然转身,走进了浴室。
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流水声响起,一泻千里。
他洗了把脸,试图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
只是,愈隐忍克制,那如乱麻般的思绪就愈发不可收拾,纷乱到了极致。
转而,他踏进了浴缸,头顶那水流倾泻而下,冰冷的水流却不足以让人清醒。
他蜷缩在浴缸一角,甚至于连衣服都没有脱下,任由彻骨的寒流在身上肆意妄为。
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襟,但他却无动于衷,面容呆滞的坐在那儿,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
思绪杂乱的他,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情绪。
渐渐地,渐渐地,水流漫过了他的脖颈,再一点一点,将他全部吞没。
凛冽的寒气直入,他终是有了些许反应,冷不防颤了一下身子。
细微的动作,让水面荡漾开了一层层涟漪。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正将他团团围住,以至于无法呼吸。
“快,快走!不要回头!”
忽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却又似乎很遥远的声音,将他的记忆带回了从前。
20年前。
一如今日这般漆黑的夜,似墨染的黑布,不掺半点杂质。
一家三口正在家中,为五岁的孩子庆生。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欢乐的歌声回荡,幸福而又美满。
“宝贝,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男孩闭上眼,很虔诚的许着愿望。
好半晌,他睁开眸,吹灭了蜡烛。
“阿影,吃完蛋糕想干什么?”父亲一脸慈爱的笑问。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满怀期待:“我想去游乐园,看烟花表演。”
“阿影乖,下次带你去,好不好?今天太晚了。”母亲摸着他的头,和他商量。
“我就要去,就要去。”
父亲点了点他的鼻尖,“好,那就依我们的小寿星。”
就这样,三人一道出了家门。
孩子开心的欢呼雀跃,却不知,下一刻,将是他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在去往游乐场的路上,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惊恐的,歇斯底里的。
男孩的父亲,是一名警察,正义使然,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于是他悄然循声而去,昏暗的路灯下,隐隐投射出一个影子,正半蹲着,手里还举着明晃晃的,细长的像是手术刀似的东西,神色专注的做些什么。
“不许动,警察!”
说话时,男孩父亲手中的枪已然抵在了对方的后脑勺。
他终是看清,对方正在做的事是什么。
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被对方剖开了胸膛,肠子也暴露了出来,满是鲜血淋漓。
但十分诡异的是,即使被人开膛破肚,他嘴角还噙着笑意。
那抹笑意,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他突然想起,近五年来,市里曾出现多起凶杀案,受害者死状如出一辙。
死者皆是面带微笑,以及被开膛破肚,而且每一个受害人会被凶手拿走一样器官……
那时,男孩的父亲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根本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以至于那双举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动。
对方却显得镇定许多,泰然自若地起身。
“不要乱动,抱头蹲下。”男孩父亲警告对方,却因微颤的语气,让他说的话并没有多少震慑力。
对方并没有听他话,而是云淡风轻的转身面对他,就像是抵在他脑袋上的枪支不过是过家家时的玩具。
那人嘴角隐隐还泛出一抹笑意,得意的,嘲讽的,继而狠厉的。
男孩父亲心底一颤,后背渗出了涔涔冷汗。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支,目光锁视着对方那张脸,却始终无法扣动扳机。
就在他慌乱之中,忽的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往痛处瞥了一眼,对方精准的将手术刀插进了他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
男孩与母亲就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的真切。
“爸爸。”男孩哭着喊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早就被惊恐吞噬。
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母亲含着泪,慌忙捂住男孩的嘴。
对方听到声音,欲迈步往声源方向寻去。
男孩父亲往母子二人的方向望了一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拿枪瞄准了他。
“砰——”
枪声响起,却仅仅只是与他擦肩。
那人看了一眼手臂上的血痕,似乎被激怒了,疯狂在男孩父亲身上捅刀。
男孩父亲,终是撑不住,倒了,自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看着对方越走越近。
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调在男孩耳边低语,“阿影乖,你先走,妈妈等下就来找你。”
语落,便将男孩推出几米远。
而她,即使柔弱,即使害怕,却毅然决然扑向了对方。
母亲的光辉,在保护孩子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走,快走!不要回头。”
男孩站在原地,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呐喊。
他看到那人又在母亲身上捅了好多刀,鲜血染红她那条雪白的裙子,可她依旧没有放开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脚踝。
“走啊,快走。”
母亲的声音还在回旋,只是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男孩哭着在暗夜里奔跑,伤心的,害怕的,自责的……
但终归还是个孩子,哪能跑得过一个壮硕的大人?
没多久,他便被对方抓了起来。
那张面目狰狞的脸,没有一丝怜悯,手中那把手术刀已沾满了鲜血,眼下却又要开始下一场杀戮了。
千钧一发之际,警笛声响起,由远及近。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记枪声。
“砰——”
他猛地从浴缸里起身,溅起的水花落了一地,神思终是再次回归于现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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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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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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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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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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