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汉上前理论,被推倒在地,风箱也被砸坏了,引来众人围观。大家窃窃私语,这些人是靺鞨人,是营州都督的族人,惹不起的。荀老汉不信这个邪,赶着马车急匆匆回家,召集了儿子荀飏和七八个乡亲再度返回,与靺鞨人大打出手。待到县尉张桥珂率领衙役赶到时,已变成了当地人与靺鞨人群殴,将靺鞨人打得抱头鼠窜。县尉张桥珂好不容易制止了混战,将靺鞨人带到一边,保护了起来。
校尉李尚志听说自己的族人在集市上被打了,率领二百骑兵飞奔而至。看到靺鞨人中多人被打成重伤,气得头顶冒烟,大叫要严惩凶手。
市场上的众人见到大队官军人马前来,都一哄而散,荀老汉与乡亲们也都跑回了家。柳城郡丞韦司承接到都督指令,要求迅速抓捕市场上打人的一干暴民。韦司承还接到当地商户联名状告,靺鞨人抢占集市的经营场所,还率先打伤了荀老汉,要求官府严惩。韦司承知道荀老汉以前是陈翔旗下商队成员,虽然年老退休多年,但依然被视为陈家的属员。从商户联名状告来看,必是受到了陈宕的指使。韦司承惹不起陈宕,更怕惹出暴乱,只好求见都督李谨行。
天色已晚,李谨行已经回到官舍,更衣过后,正在晚膳。韦司承求见,李谨行放下碗筷,在书房接见。韦司承将商户联名的状纸递给李谨行,并说道:“辽西民风彪悍,现在他们已经被鼓动起来,如果我贸然前去抓捕荀家父子和那些打人的首犯,可能会引发动乱。”
李谨行看完状告,知道此事已经演变的极为棘手,问道:“这张状纸写得如此迅速,看来他们早有准备,你说谁是主使?”
韦司承见李谨行目光威严,语气严厉,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只好如实说道:“应该是陈宕,辽西的所有商人都听命于他。”
李谨行说道:“我知道陈宕乃陈翔之子,陈翔大名如雷贯耳,曾在辽西只手遮天,目无法纪。如今他已经死去多年,怎能还让他的儿子如此嚣张?”
韦司承苦笑道:“陈宕继承了其父的产业,本人又豪爽大气,施恩于众,故而颇有声望。另外,他有庞大的马队、骆驼商队,属员上千,往来于内地和草原,的确不好惹。”
李谨行认识到陈宕实力雄厚,说道:“既然如此,明天把他叫来,让我会一会他。”
陈宕接到官府传唤,说都督有请。陈宕不肯示弱,前往赴约。陈宕进入府衙,见二排靺鞨兵夹道而立,他们个个前髡后辫,耳挂金环,膀大腰圆,一手扶腰间刀柄、一手拄偃月大刀,威严肃穆。陈宕视若不见,进入主殿,见李谨行已经端坐上首,儿子李尚志一身戎装,站在身后,韦司承等坐在下首。陈宕抱拳执礼:“草民奉命前来拜见。”
李谨行说道:“今日商谈昨日集市群殴事件,你是本地商界领袖,缺你不可,入座吧。”李谨行的语调冷淡,并无客气之意。
陈宕只是向李谨行略一拱手,算作回应,坐在末位。众人感到气氛冷峻起来。
李谨行说:“昨天参与斗殴者上百人,有人伤重而亡,多人伤残,事态严重。”李谨行转头问陈宕:“你说说看,如何惩治杀人凶手?”
陈宕心道你说死伤多少就多少,不管你是否恶意夸大,我才不在乎呢。陈宕说道:“大唐律法严细,此案来龙去脉明晰,只需依法办理可也。韦司承大人一向执法公正,自有明断,无需草民费心。”
李谨行嘿嘿冷笑道:“本次事件受到殴打迫害的全是本人的族亲,故而我要亲自审理,你可有异议?”
陈宕答道:“自古就是权比法大,你是营州都督,当然有权审理。既然你要以权帮亲,我也直言以告,我生长在此,此地居民都是我的至亲。”
“好一个快人快语!”李谨行压住心头火气,接着悠悠说道:“我二十岁从军,征战二十多年,坐到今天的位置,全靠战场搏杀得来。你看我门前卫士,哪个不是虎狼之辈,享受些许特权,不应该吗?”
陈宕答道:“若是在别处,我无话可说,在我们这里,这样的虎狼之辈比比皆是。”
李谨行大怒:“你敢小瞧我的武士?”陈宕淡淡回应:“反正没看到和我一般的。”
李谨行霍地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咱们到院中比试。”李谨行久居军旅,凡是能以武服人时,不屑以理服人。
在院中,陈宕手握长杆,面对上来的武士,只战了五六个回合,就将对手的招式逼乱,一杆点中肩头,力道及时收回。对手噔噔噔倒退数步方才收住身形,感觉并未受伤,拱手称谢退下。
李尚志见状就要上前,被李谨行一把拉住,哈哈大笑道:“果有自傲的资本,本将军技痒,领教高招。”
李谨行也是手握长杆,以杆当枪箭步蹿刺。陈宕也是纯用枪法,柠枪弹压对方枪头,顺势反刺。二人呼吸之间,都是拦、拿、扎三招反复轮换,此三招是枪法中动作最小、专门以枪制枪的招式,也是最为惊险的招式。但听噼啪声响,二根大杆连续相交,仿佛不曾分离,看的人们目不转睛。
二人一经交手,都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寸步不退,形成了以攻对攻,险象环生的局面。此事体现的不但是武功高低,招式纯熟,还比拼的是实战经验和漠然生死的专注心态。二人脚下未动,手上交手了七八个回合,同时使出崩枪,各自侧跨一步再战。
李尚志从未见过二人胶粘在一起、如此惊险的对战,方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其他人也是看得惊心动魄,不禁暗自比较,如果自己在场上,早被对方的密集攒刺击中了。
李谨行与陈宕招式相似、力道相当,都不由得连续侧滑步,绕圈而战。韦司承见二人激战多时,招招凶险,力道惊人,一招不慎,非死即伤。李尚志等人在旁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上前助战。无论是谁有损伤,都会不可收拾,引发更大血案。韦司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二位住手!”
李谨行和陈宕同时收手,跳出战圈。韦司承拱手说道:“二位对战,太过惊险,让我头晕目眩,恳请就此打住。”
李谨行见陈宕武艺高强,丝毫不占下风,心生敬佩,向陈宕拱手道:“不比不知道,今日交手,方知民间果有英豪。”
陈宕拱手回礼:“都督身手了得,在下佩服。”
李谨行说道:“你比武悍勇无惧,说话直截了当,正合我心,咱们进屋再谈。”回到屋内,众人落座,李谨行说道:“待这半日,诸位想必口渴,我就酒水茶水一起上,凭诸位任选。”wWW.ΧìǔΜЬ.CǒΜ
茶是大碗茶,酒是大腕酒,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喝酒,陈宕口渴,连喝了二碗酒。大家感受到主人的豪爽不拘,气氛活跃起来。
李谨行说道:“集市事件就让他过去吧,都不再提了。但我入主辽西,怎的也得给族人带来一些经商的便利吧?”
陈宕道:“我承感都督对旧事不提的美意,我也愿意将旧怨一笔勾销。”
李谨行知道陈宕所言是指恢复与靺鞨人的正常商贸,但这还不够,李谨行说道:“我知你与奚族、契丹关系密切,也应撮合我的族人参与他们的商贸往来。”
陈宕摇头说道:“我们与外族的商业模式是父辈形成的规矩,不能变更,这是原则,与利益无关。”
李谨行直言道:“如果你不合作,我会以边境纠纷为由,禁止奚族的商队进出边关,迫使奚族和契丹不得不与我们合作。”
陈宕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在压力下屈服。承蒙你直言相告,我也直说,我自有反制措施。”
李谨行知道管家咄尔瞒为什么处处受制了,陈宕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李谨行断然说道:“既然谈不拢,我就严控边关,也不许你的商队出关,看你如何反制。”
双方不欢而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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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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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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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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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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