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吃了裴知州和兰通判的酒菜,周知县病了两天,后来我们又差点被火烧死!”楼高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有冷意,“这次还有那道吓人的菜吗,若有,我们就不吃了!”
兰子服笑道:“楼中丞不提,我都忘了恭喜你们。水火无情,能在火场里逃生,二位果然是得天庇佑,福大命大呀!”
“那道罂鹅肉嫩味美,本是我们特意准备来招待贵客的,既然你们不喜欢,我便吩咐人不必上桌了!”
“那就好!”楼高的笑意深了些,“既然没有罂鹅了,想必晚上也不会失火了吧,否则我还真不敢住进夔州府。”
“不过这回有厢军随行保护,就是半夜再着了火,我们应该也没有性命之忧!”
裴崇的目光扫过楼高身后的几十名厢军,心中不屑,我若真想杀你,就凭这几十人,还不够看!
“楼中丞和周知县近日在定京和夔州之间来回好几趟,真是辛苦了!我让玉羞楼准备了几道药膳,给你们好好补补身体!”兰子服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快入宴吧!”
楼高却摆手道,“不急,上次和我一起来的人,他们的尸体现在何处?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不过是几个小吏和侍卫而已,裴崇不信楼高真的会将他们放在心上,他如今这番做派,只是为了彰显他的仁义而已!
他不耐烦陪楼高收买人心,便道:“我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完,就不陪你们去了,等你们那边完事,我直接去玉羞楼。”
裴崇走了,兰子服不能再走,而且他本就擅长与人打交道,陪客之事做起来也不觉得为难。
“他们不是夔州人,所以没有在这里下葬,他们的尸体都在义庄放着,楼大人回京时可以将这些尸首带回去交还给他们的家人。”
“兰通判想得很周到!”楼高话虽如此说,心中想的却是,他们本就是被你和裴崇下令杀死的,现在裴崇已经借故逃了,你敢去见他们吗?
兰子服当然敢。他也不是没有对楼高和周幼薇动手,只不过他们没死而已,双方对此事都心知肚明,但是见了面,倒都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现在江北四州都是这样一副局面,知州和通判宴请奉使们,宴席上大家言笑晏晏、宾主尽欢。吃完了饭,便开始各干各的,该做假账的做假账,该查簿册的查簿册,因为有吕瑞祺的厢军保护,所以双方都很安分守己,没闹出什么别的事来。
不过两、三日的工夫,该查的便都查清了,夔州虽然已经没有簿册可查,但楼高和周幼薇命人去民间抄录了粮商的账簿,从粮价上也能看出夔州这几年根本没有灾情。
至于鱼鳞册,他们派人按照实际的田地归属,又做了一本真的出来,这样就算不能定兰氏冒丁之罪,他们没有还地于民的事实也赖不掉了!
所有事情都做好之后,楼高便主动去找了裴崇和兰子服,按照皇上的意思,如果查证他们的罪行属实,便将他们押回定京待审!
“我们在夔州查出了一些模糊不明之处,还请两位大人随我们回定京,当面去跟皇上解释吧!”
裴崇早料到免不了要去定京走一趟,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楼大人是要将我装进囚车里,还是戴上枷锁?”
楼高“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裴知州可能误会了,我是要请你们回定京,不是要押你们回定京。两位大人是朝廷命官,又不是人犯,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裴崇的脸色好了一些,还算楼高识相!不过楼高这么说,他便更放心了,看来皇上的意思也并非要如何从重处置他们,最后大概就是训诫一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罢了!
因此裴崇难得地配合道:“既然如此,那便跟楼中丞走一遭吧!我也许久没有去定京了,当年我考中进士之后,与同科士子们一起在白玉京喝的仙露酒很好,我想了许多年,这次正好又能喝到了!”
楼高面色和善,心中却道,你想喝仙露酒,最后喝到的却可能是断头酒,不过都是酒,你也算心愿得偿了!
皇上和太后在定京急等结果,因此他们也不敢耽搁,回京之期就定在明日。
晚上,楼高偷偷来找周幼薇。
周幼薇本已睡下,听闻楼高前来,只好又重新换衣服。
万千小声说道:“上次是姑娘去找他,这次是他来找姑娘,我怎么觉得又没什么好事呢?”xǐυmь.℃òm
周幼薇心中也有许多疑惑,短短一瞬间她便做出了许多猜想,莫非楼大人又发现了兰氏和裴氏新的罪证?其余三州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定京那边有什么消息?
楼高伸长了脖子,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做贼一样溜进屋里,又反手将门关上了。
周幼薇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更紧张了,不等楼高开口,她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楼高怕周幼薇误会,连忙摆手否认,然后他尴尬一笑,道:“我这次来,是有件私事求周知县帮忙!”
听楼高说没事,周幼薇的心才放了下来,但是听说是私事,她又有些好奇,楼大人有什么私事能求到她呢?
不过既然楼高来找她,就说明他将自己当成一个靠得住的朋友,所以她很愿意帮他,“什么事,楼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楼高的脸有点红,他轻轻咳了两声,道:“就是,上回夔州府着火,咱们逃出来之后,周知县不是让我去青楼躲一躲吗?我……”
万千看楼高欲言又止的模样,大胆猜测道:“你欠人家银子了?”
楼高的脸更红了,“没有,没有,是另一件事。”
周幼薇看楼高手足无措的模样,悄悄拽了拽万千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乱猜,让楼高下不来台。
“我来找周知县,其实是为了……”楼高支吾了半天,才把心一横,飞快地说道:“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个知音,她极善弹筝,与我笛筝合奏,心意相通,所以我答应了给她赎身!”
一口气说到这里,楼高才慢慢觉得不太尴尬了,他笑了笑,道:“但我到夔州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若是带个青楼女子回去,怕是不太好!”
周幼薇明白了,“楼大人是想让我替你去青楼给那女子赎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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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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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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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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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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