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从头读到尾,就是很平常的信。
但他知道周幼薇必在信里暗藏了玄机,他又仔细读了一遍,终于发现周幼薇将一件事故意写错了。
他忧心忡忡地道:“姑娘写得如此隐晦,我险些都没有看出问题来!”
周幼薇笑道:“若是写明了,拆信那人不也知道了?”
陈山迟疑道:“若是薛大人也看不出来呢?”
周幼薇微微一笑,道:“薛大人做事认真,他一定能发现不对的!”
周幼薇既然如此有信心,陈山便不再多言,他将回信送到驿站,特意观察了驿卒的表现,然而那人神色如常,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陈山走后,信便送到了何道真和刘秀成手中。
他们将信从头读到尾,尽是些无用之事。
刘秀成气道:“这回信这么厚,我还当都写了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尽是些鸡毛蒜皮,连做了什么衣裳也写到里头!难道没有别的事可说了?”
何道真道:“我早就劝你别拆,想也知道,重要的信会让驿站送?薛兆的信上还有火漆印鉴,幸亏咱们看见了那字,让人仿照着刻了个章印上了,否则便要打草惊蛇了!”
刘秀成道:“我这不也是不放心吗?万一周幼薇来此真有深意呢?”
“那也是太后让她来的!”何道真道:“太后的懿旨,会通过薛兆的信转达吗?太后对士族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兆会听太后的吗?”
刘秀成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太后摆明要削弱士族的力量,薛兆没道理帮太后。
但他犹有担忧,“周幼薇不是蠢人,万一真被她发现了什么,传信去定京,还是对咱们不利!”
何道真却不这么认为,“她出身寒微,其父不过一个小吏,能有什么故旧?而且她又不像咱们,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有同科好友。”
“跟她一起考鸾台试的那些女官,我想和蓟州那人都差不多,没什么能成事的!唯一可能对咱们造成威胁的,不过薛兆一人!”
“但他又出身士族,和兰氏世代通婚,同气连枝,他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拿着这个把柄去和兰氏讲条件,要好处罢了,跟咱们这些人无关!”
刘秀成仍然不能放下心,“我听闻薛兆在兰阳,在延州,就像今日的周幼薇一般,铁面无私,谁的面子也不给,所以才在百姓口中有了青天之名!”
“我真怕他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士族的公子们自有家族疏通关系、上下打点,他们可能无事,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唉。”何道真叹了口气,道:“也罢,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想看就看吧!”
刘秀成将周幼薇的回信来来回回又看了几遍,确定什么问题也没有,便将信塞回信封,又拿火漆封好。
“幸亏这周幼薇没有薛兆那么多讲究,火漆上没印字,不然咱们还得找人刻印,多麻烦!”
何道真笑道:“上回刻的那个‘兆’字,你可留好吧!下回还得用呢!”
刘秀成查验完后,这封信才总算是发出去了。
周幼薇盘算一夜,她已猜到是何人拆看了自己的信。
定京豪贵云集,在那些贵人眼中,自己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值得费这么大的心思!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奉平县这一头,有能力让驿站帮着他们隐瞒自己这个知县的,也就只有何道真和刘秀成了!
周幼薇揉了揉眉心,自从她上任,这两人就一直在暗中使绊子,现如今又拆看自己的信,仿佛对自己很是防备!
但是这防备很没来由,自己与他们并不相识,应该不会专门针对自己才是,所以他们是防备外来的每一个官员!
周幼薇立刻联想到了胡知县的死!
太后说胡知县是因为奉平县太过于清苦,才暴病而亡的,但其实这个说法很站不住脚。
奉平县虽然不如定京繁华,但也绝非陵州那等瘴气横生之地,胡知县正当壮年,怎么可能会这么娇气,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周幼薇翻来覆去,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奉平县里可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胡知县恐怕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才被灭了口!
她遍体生寒,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自己势单力薄,这里离定京又有百里之遥,天高路远,自己死在这里,也就死了!
太后也许会震怒,会派人来查,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搂紧了被子,想道,除非自己有意避开那个秘密,如果对他们二人没有威胁,他们应当不会非下杀手不可。
如果前后两任知县都莫名其妙暴毙的话,谁都能看出有问题,他们应当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但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便不配做百姓的父母官,也辜负了太后的厚望!
周幼薇决定,自己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只是须得小心行事,区区一个奉平县,能藏着多大的密辛?自己若连这点事都担不住,还不如辞官回家算了!
她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又躺下,仔仔细细回忆着在奉平县的所见所闻,仿佛没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案子便接踵而至。
本来城里的百姓对于所谓的“周青天”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但是有了朱正源的四处宣扬,和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旁人便都逐渐信了。
天还没亮,县衙门口便聚了许多人,互相一询问,都是来告状的!
他们和和气气地抱拳问候,“你也是来告状的?”www.xiumb.com
“是啊,你也是?”
“你是因为什么事啊?”
“哦,我是因为这个……你呢?”
“哎呦,你这可真是冤案,该告!我是因为那个……”
“哎呀,你这案子先头断得可真不公道,难怪你又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相谈甚欢。
直到太阳升起,常春打开门,众人说话声才戛然而止。
“你们聚在此处做甚?”常春怒目喝斥,手已扶上了刀柄,莫非这些人是来闹事的?
然而他们都争先恐后地道:“我们是来告状的!”
然后便开始抢起来,“我先来的!”
“是我先来的!”
“你们争什么争,你们来得都比我晚,我先进去!”
常春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县衙门口竟这么热闹了,简直像是菜市口一般!
“都闭嘴!”常春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若是再这般吵嚷不休,就谁都别进来了!”
众人立刻噤声。
他随意地一指,道:“你先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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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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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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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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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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