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凄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谁在叫她?
张稳婆猛地回头,身后的神像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雌雄莫辨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服,眼睛细长,眉心还有一个红点!琇書蛧
祂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楚江王!
张稳婆一个哆嗦,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楚江王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张小慧,你还我命来!”
张稳婆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好像有几分熟悉。
看着看着,她突然失声惊叫道;“你,你是王三十娘?”
女子幽幽地道:“你害死那么多人,难为你还记得我!”
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真是王三十娘?”张稳婆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白衣女子。
正如白衣女子说的那样,她这几十年来没少借接生之机害人性命,怎么直到今日楚江王才找上她?
“张小慧,义州景城人。”楚江王开口了。
“你八岁死了父亲,九岁母亲改嫁,十岁继父带你们一家上了定京。”
张稳婆听人说过,人死之后,阎王会帮他将一生的经历回忆一遍。
楚江王的嗓音阴柔,显得这场景更加妖异。
“十六岁你嫁给牛宗为妻,十七岁产子时发生意外,孩子没能活下来,你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从此不能再生育,于是被夫家休弃。”
楚江王不疾不徐地说着,张稳婆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在面前铺展开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她沉寂多年的心蓦地有些动容。
“你一直认为自己孩子的死都是因为稳婆没本事,于是你开始学做稳婆,渐渐远近闻名。”
“你接生的孩子越多,便越思念自己的孩子,苦闷无处排解,你便到千金坊赌博。”
张稳婆正沉浸在过去不能自拔,却突然听楚江王喝了一声,“张小慧,是也不是?”
张稳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楚江王果真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她低低地应道:“是。”
楚江王缓和了语气,继续道:“你拿人钱财,趁王三十娘生产时害她性命。她到阴间之后,向本王状告你,为此她甘愿在钉板上滚了整整一千个来回。”
张稳婆看向王三十娘,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想来就是滚钉板所致了!
“本王欣赏她的勇气,施展神通找寻你时又得知你想谋害为本王供奉香火的贾家姨娘。”
楚江王突然怒目,细长的眼睛里爆发出精光,“你用此法谋害过多少人命,从实招来!”
随着楚江王的话音落下,张稳婆觉得周围的温度霎时冷了下来。
此时明明是酷暑,她却感觉到了一阵冰寒。
是了,楚江王掌管寒冰地狱,这必然是楚江王用来威慑自己的神通!
张稳婆连忙叩首,“楚江王发问,我不敢不如实回答!”
“我一共害过九人,其中母子俱亡的有四个,去母留子的四个,还有一个是去子留母!”
王三十娘见她承认,登时便哭起来。
楚江王轻咳一声,“王三十娘,你滚了一千次钉板才换本王为你做主,你可有什么话要问她?”
王三十娘抽抽噎噎地道:“到底是谁让你害我?”
张稳婆心中惧怕楚江王,而且她已经承认害人,这些事情上头也就不必隐瞒了!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负心人,季余庆啊!”
王三十娘咬牙切齿地道:“我也猜到了是他!这其中,碧荷有没有参与?”
碧荷是谁?张稳婆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道:“你是说和你丈夫相好的那个粉头吧!她没来找过我,倒是她身边那个丫头来过,就是她替季余庆给我送来的五十两银子。”
“区区五十两银子,你就害了我……害了我一条命!”王三十娘又哭起来,“我……我的命难道还不值五十两银子吗?”
张稳婆以为王三十娘嫌自己的身价低了,不忍看她哭得这样伤心,于是宽慰道:“你别难过,差不多都是这个价。”
“毕竟我杀人方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肯定比明刀明枪杀人害命的价格低一些。”
楚江王周幼薇在心里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行情,给多了!
王三十娘兀自哭个不停,张稳婆认了罪,心中反而坦然了。
周幼薇怕拖得久了,被张稳婆察觉出破绽,连忙提醒王三十娘,“本王替你将人找来,现在她也认了罪,你可还有别的话说?”
王三十娘这才想起戏还没演完,忙擦了擦泪水,说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害我的人是季余庆,请您将他一并拘来,我与他当面对质!”
楚江王摇了摇头,说道:“你并非是他亲手所害,我不能抓他。你若想报仇,只能到阳间官府告他,让人间律法来惩处。”
“那请您放我还阳,状告负心人!”
楚江王再次摇头,“你肉身已经下葬,不能还阳了。”
王三十娘失望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楚江王看向张稳婆,说道:“现在亲手害你性命的人在此,本王可以将她剥皮剔骨,在寒冰地狱中受十年冻饿之刑,如此你可满意?”
王三十娘叹了口气,说道:“我最大的愿望是让背后的真凶伏法,既然我不能回到阳间去告他,那么您替我处置了张小慧,也勉勉强强吧!”
张稳婆心头大骇,剥皮剔骨,还要冻饿十年?想想便觉得胆寒!
她连忙磕头,“楚江王饶命,楚江王饶命……”
“本王不能拘传真凶,只能惩戒于你了!”楚江王特意重重地咬了“真凶”二字。
张稳婆活了几十年,人情通达,心思灵活,她当即想出了开脱之法。
“王三十娘肉身下葬了,我的肉身还在啊!”张稳婆飞快地道:“我可以还阳,替王三十娘去官府告状,我还能当证人,一定能让季余庆受到惩罚,绝不让王三十娘白白枉死!”
周幼薇的手在桌案下握紧了拳头,这条大鱼,她钓到了!
“王三十娘,这法子,你愿意吗?”周幼薇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临门一脚,可千万不要被张稳婆听出什么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王三十娘故意想了想,勉为其难地道:“如此也好。”
周幼薇一拍惊堂木,万千便在后头点上了迷香,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暗号,惊堂木响,迷魂香烧!
“本王姑且便让你还阳,但你如果不能做到方才说的话,本王会加倍惩罚于你,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张稳婆生怕王三十娘反悔,这三个字说得像烫嘴一样快。
“回去吧!”
张稳婆拜谢叩头,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稳婆再次醒来时,听见万千在门外说道:“这婆子在里头干什么?夫人都已经生完了,她还不出来,别是在里头偷东西吧!把门砸开!”
张稳婆知道自己已回了阳间,立时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地道:“好姑娘,你可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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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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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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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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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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