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沉夜却已经俯下身来,伸出好看的一只手来。琇書蛧
翡翠镯子从她纤细的手腕上滑下来,恰好挂在手上。就连这种漫不经心的场景,在这个女子身上都是美的。
她要做什么?
钟寒水有点警惕,却毫无力气反抗。、
结果她只是抓起他的一只手腕,食指轻轻地放在脉上。等她换了一只手,钟寒水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把脉。
钟寒水刚才还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会儿突然不知道怎么就有力气说了一声“别开玩笑”。
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极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辛沉夜却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没开玩笑,我家祖传老中医的。”
说着,她将双臂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我数一二,你用力,站起来,我家医馆就在附近。一、二”
钟寒水费力站起来,一个大男人压到她的肩膀上,晃晃悠悠站稳。
辛沉夜果然没开玩笑,他们绕过了一个巷口,就到了一家颇有历史的四合院门口,侧门另开,横匾上书“医馆”两个简洁明了的楷书大字。
钟寒水因为脱水,头晕眼花得过一会儿就跟老电视信号不好似的雪花屏一会儿,只能依靠着辛沉夜的带领往前走。
他恍惚间嗅到她发间的清香,然后混进来沉朴的药香气。
“你先躺下。”
他听见辛沉夜说。
脆弱的时候人总是会容易放下心防。钟寒水可能二十多年都没这么听话过,乖乖地躺下来,缓了一会儿才能够清晰地视物。平躺状态下血液循环较为顺畅一些,耳鸣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啪”地一声,整个医馆的灯都亮起来了。然后是嗡嗡的声音,大概是比较老式的空调卖力在启动。
钟寒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竹帘隔开的小隔间里,透过竹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医馆大厅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柜,小药箱子上一个个挂着古朴的铜锁,贴着繁体书的毛笔字的标签。
柜台之类的都在外头,想来中医馆也不会像诊所一样留病人打针输液,那么看来这个隔间就是她平时午睡之类休息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开始这么想,钟寒水就隐约觉得身下的席子上都有了一点她发间的那种清香。
过了一会儿,轻巧的高跟鞋敲着木地板的声音传过来,越走越近。
钟寒水侧过脸,看到辛沉夜走过来,见他仍睁着眼,于是微微一笑。
她或许是无意的,钟寒水不无抑郁地想,但是这笑容实在是甜美又迷人,让他觉得自己像随时会掏出来自己钱包或者财产转移书之类的双手奉上的那种白痴冤大头。
“我先去抓药给你,钟大老板就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眼眸里带着一点点闪亮亮的戏谑,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小本本。
“你认识我?”钟寒水问。
辛沉夜用浓黑如点漆的双眸轻轻看了他一会儿,转开脸轻巧地说:“小时候院子里聚会,我见过你一眼,想来你是不会认得小萝卜头里的一只小萝卜的。”
她说着,把医师资格证放到一边小桌上,扶着桌沿,弯下腰、勾起小腿,从她白皙的脚上摘下来那双高跟鞋。
脱下来一只扔到地上,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懊恼地嘟嘴,然后单脚跳到钟寒水躺着的小床边上,一手支着床沿,低头去床底捞出来一双室内鞋。
接着她好像觉得再移动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就直接坐在床边儿上换起鞋来。
她伏下身躯,黑色的长裙收紧,钟寒水就看到她曲线漂亮的腰背线条,流畅地从肩胛骨开始下滑,凸、凹、……他被烫了一样收回眼神,闭上眼睛假装养神。
“……对不起。”他低声说。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又没做错什么。”
接着是水声。
他忍不住还是用余光去看,她站在洗手池旁边用消毒液洗了手,然后嘴里咬着橡皮筋,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小揪揪,动作里手臂和蝴蝶骨的线条优美极了,像什么老式的美人画。
接着辛沉夜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钟寒水的视线隔着竹帘子的缝隙追随着她。
她踩在脚凳上,爬高下低地取药,各自用小铜秤称好,又用裁纸的机器,一把长刀,对着牛皮纸切下去。随着一声细碎如落花的声响,一打纸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分开,如此往复几次,牛皮纸就成了均匀等大小的包装纸。
她取了六张纸,以娴熟的手法等间距一手划开,然后将铜秤里的要均匀地倒进去,接着十指翻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一张张牛皮纸包成漂亮的小药包。
最后留下来一付药,她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只药盅,端着跑到了后院里大概是煮药去了吧。
不一会儿,浓稠的药味就顺着飘窗飘了进来。
飘窗对着四合院里头,院子里栽种着几棵钟寒水完全不认识的树。一株大概是银杏还是什么的老树,树根恰好挡在飘窗前,叫他看不见太多景象。树下对着飘窗的位置,摆着一个藤条的摇椅,看上去也是上了年纪的。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辛沉夜走了出来,摇着蒲扇坐到摇椅上,晃晃悠悠地轻笑,拿着扇子把药气冲屋里扇,隔着飘窗跟钟寒水说话。
“先熏陶你一下。”
这个姑娘身上大概真的有什么邪门的法术,明明他们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她却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跟他谈笑,而他竟然丝毫生不起反感,只觉得一种陌生的要宠着她、让着她的情绪生了起来,鼓鼓囊囊,填满胸膛。
他没有答话,辛沉夜也表现得不像是期待他有什么有趣的回答。也许躺在这儿的是徐陵游的话,就能用点幽默诙谐的俏皮话来逗她笑起来,眼睛里落满星星一般闪亮。
钟寒水有些烦躁地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再看过去。从飘窗投出去的暖黄的灯光划出来轮廓,投影在她的身上,连那条黑色的长裙都显得有层次起来。
钟寒水发现她的口红颜色,那种复古又张扬的哑光红色消失不见了,露出她原本的唇色,是很乖巧的浅淡的粉。钟寒水以此推理她卸了妆。
她甩掉拖鞋,把两条长腿缩到摇椅上,抱着膝盖开始玩手机,时不时笑一两声。
这个点儿她才回来……是不是跟她刚汇合的男友克里斯蒂安什么什么的在聊天?
钟寒水蓦然收回视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蝉鸣声歇了又起,忽然就有一声怪异尖锐的叫声。“橙橙!药好啦!橙橙!药好啦!”
钟寒水不得不出于好奇心,透过飘窗再向小院里看过去。
辛沉夜从摇椅上跳了下来,轻快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梅绯丝特”,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不一会儿,后门被推开,沉夜带着厚厚的手套,用肩膀撞起来帘子,费力地进来这个隔间,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药。
“已经滤过啦,快喝吧。”她把药放到床头。
钟寒水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她过来帮忙的意思,有点恼怒,瞥了她一眼,吃力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拿起药碗一口气喝干。
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酸甜的蜜饯。
说实话,中药的酸苦味道和甜滋滋的蜜饯混合在一起,恐怕只能安慰到小孩子。钟寒水的面色几乎要发青,却听到辛沉夜颇有炫耀意味地说:“奖励你的,我自己腌的杏子和无花果。”
她收起来药碗,跟他说:“院子里有卫生间,大堂里有饮水机和一次性水杯,如果需要的话就自取,看在你现在虚弱的份上收留你一晚,明天早上起来付我医药费。”
她掀起来帘子出去,临放下竹帘的一瞬间又探头进来,笑靥纯美:“晚安。”
又是“啪”地一声,灯光熄灭,只听得见蝉鸣和老式空调费力地转动的声音。
飘窗在外面被合上。然后是甜蜜的女声跟那个尖锐沙哑的声音互相说了“晚安”。
……临睡前吃了蜜饯,还没有刷牙,中药的苦味还留在喉咙里。
但是,但是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困意。
换作从前,讲究的钟寒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睡过去,可今夜,听着蝉鸣,嗅着鼻尖竹席凉枕上草木香气夹杂着她发间的清香,还有药味飘飘悠悠,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立刻感觉好多了,按照辛沉夜的说明,推开后门进了小院,发现屋檐下挂着一只鹦鹉,全身白色,羽翅根部和头上的羽冠处带着一点轻柔的鹅黄。
鹦鹉说:“早上好!”
这个声音叫钟寒水想起来昨晚报告药煎好了的那个声音。
他回复道:“……早上好,梅菲斯特。”
鹦鹉梅菲斯特拍了拍翅膀,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钟寒水有点高兴于自己没叫错名字。
这个早晨让他意外地心情轻松,去卫生间出来之后梅菲斯特喊着“跟上、跟上”,带他到小厨房里喝了一碗煎好放凉的中药。
钟寒水擅自从储物盒里摸出来一颗无花果蜜饯吃掉了。一如既往甜得不得了。
然后打着呵欠的辛沉夜就从主屋推门出来,站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摊开。
钟寒水有点摸不清她的意思。
辛沉夜穿着薄荷绿的娃娃领宽大睡裙,短发乱糟糟的,眼角带着一点刚睡醒的红痕,没有了黑色衣服和高跟鞋帮助她扮酷,她整个人看上去又甜又软。
然后她说:“药费,钟先生。”
鹦鹉梅菲斯特停落在钟寒水的肩膀上,就在他耳朵旁边,大声地叫嚣:“药费!钟先生!药费!”
作者有话要说:钟寒水:???作者你抬头看看内容提要,我明明是个冷酷冰山霸道重读总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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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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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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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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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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