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认真的看着他,“你对于慕容一族的功绩,总有人替你记得。”
“不会有人。”他摇头,“我设计自己死在女人的床上,还有从前为了掩人耳目的种种,史官会如何书写,我心里清楚。”
他抬眸,看着谢盈那淡然的眉眼,随即轻呵一声,“你也清楚。”wWW.ΧìǔΜЬ.CǒΜ
史书记载的慕容王,慕容桀,贪眠花柳,风流成性,喜古风宽衣披发,一生作为无二。唯一功绩助武宗珂登位,越十年,死于女子之榻。
谢盈催下眼眸,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我记着。”
他勾起笑,“谢盈,你这个人真是……”
“什么?”
“我越想把你忘了,越是忘不掉啊!”他的言语中夹带着苦涩,“你在心上给我的那一刀,我怎么也忘不了。”
当年谢盈的一刀,他虽无碍,心口结痂之后他便嫌弃那里不好看,让人用红色的刺青刺了一把刀——他送给谢盈的那一把。
“玉即墨,我没想过要忘掉谁,我带你是朋友,只要你不做什么让我为难的事,便一直是我朋友。”
他缓缓坐起身,泪盈盈的看着谢盈,她便抢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你是因为喜欢。”
玉即墨发出一声轻哼,谢盈已经拿过案上的酒,自斟了一杯,“你不也说,被人喜欢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他用手支起头,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那就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你的回应。”
只是谢盈一个冷然的眼神,他只好冷笑自嘲,“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二人整理的思绪,仍旧对坐。
“你在这里呆着,就不怕你弟弟的儿子来灭口。”
他想了想,“他也不敢兴师动众的杀我,我的功夫还是能够躲的。”
“长安对你来说并不长安。”谢盈轻轻蹙眉,他便笑起来,“那我就四处走走!”
看她点头,他随即问起,“你那么喜欢自由的人,在宫里习惯吗?”
“是有些拘束,不过也还好。”
玉即墨长叹着,“没想到他真的为你空置了后宫这么多年。”
他真的很羡慕萧珂,可惜自己晚来了一步,却又不甘心,偏要和她做知己才略罢休。
市鼓已经尽了,谢盈忘了一眼窗外,“我该回宫了。”
玉即墨即刻将匕首退到她的眼前,“你得收着,往后还凭借这个相见。”
谢盈随即拿在手中,二人略行礼便就此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景,若问这世间还有谁记得他慕容桀的功绩,也就只有谢盈这一知己了。
“难怪人们常言‘人生难得一知己’。”
谢盈这一次见过他了,往后的十几年便再没见过,也不知此人的死活。
后来谢盈和萧珂退位游走天南地北,他们才得以相遇,只是这一次相遇有些不同……
益州,萧家的三郎萧汶便是在此处和慕容郡主居住。
谢盈和萧珂才住进去的第二日,便听闻遭了贼,有人翻了进来。
彼时谢盈身披一件小衫,跟在萧珂身后提着灯去看。萧汶也赶紧赶来,“阿爹阿娘别怕!”
那草丛堆里穿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谢盈,是你吗?”
萧珂拉着她的手再往前两步,谢盈深吸一口气,“玉即墨。”
萧汶看了一眼谢盈,赶来的慕容郡主也咽了咽,声音有些颤抖,“既然是阿娘的朋友,就住下吧!”
等到天亮,谢盈便和萧珂来到了慕容桀居住的屋子,他的气息微弱,身上有很多伤痕,便敞着胸口,谢盈才得以看到他心口的刺青。
在那把刀的中间,细细的刻上了她的名字。
退了回来,她便将目光瞥向一边的医师,“他怎么样了?”
医师摇头,“油尽灯枯,就这几日的光景了。”
谢盈微微蹙眉,床榻上的人便挣扎着起来,“你来了。”
“是你闯入了我的庭院。”
他泛白的嘴角勾起笑,“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来的。”说着他便眯着眼将她打量,“谢盈,你老了。”
说完他又在自己的那副皮相上,拍了拍,“瞧,我还是当年那个少年郎。”
谢盈撇开目光,“五哥,我们走吧!”
慕容桀赶紧叫住他,“你都知道我快不行了,这么狠心?”
她看了一眼萧珂,萧珂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在外头等你。”
谢盈这在转身,在榻前坐下,冷冷的问,“你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多谢你当年的吉言,孩子大了要杀我。”他一边说还能笑,谢盈却发出了叹息。
他忙在腰间掏了掏,“我的剑呢?”
谢盈随即示意了那边的架子上,他还能笑着,“那就麻烦你到时候把件和我葬在一起。”
“你不是说你能逃吗?”
慕容桀听得见她声音在颤抖,还有心思逗逗她,“怎么?你还不想我死啊?”
谢盈即刻瞪了他一眼,“你这样是为了什么?”
“为了死前能够见你,你也能够给我收尸啊!”说完他便咳嗽了两声。
看到谢盈的目光垂下,他也落在了自己心口的那个刺青上。
他看了好一会,才道:“谢盈,杀了我。”
“什么?”
他努力的让自己坐起来,神情格外认真和严肃,“既然我那侄子知道我还活着,那这个东西他就不能看见,否则会威胁到你!”
“你知道又为何要这样做?”谢盈蹙眉。
他便笑道:“我难道就不能将我喜欢的娘子记在心上吗?”
谢盈撇开目光,“要死你自己动手。”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啊!”慕容桀仍旧勾了勾唇,可随即又咳出两口血来。
慕容桀蹙眉,“益州到都护府快马加鞭就两日,我若再不死,就会死的更难看。”
他的目光瞥了瞥匕首,还笑吟吟的,“所以,死在你的手上,我乐意。”
随后谢盈的手中便握住了那把匕首,刀尖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名字,此刻却觉得手被束缚着,怎么也没有力气。
慕容桀即刻抱住她的手,用力的往下按,嘴角淌出血,“谢盈,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气若游丝,瞳孔涣散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她红了眼,逐渐冰凉的尸体,突然接住了一小方天地的炙热。
后来益州便修筑了一个墓,墓主人叫“玉即墨”。
不过也有野史写这位玉即墨才是真正的慕容桀,只是一切都早已随风化了,是真是假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不过是戏文本子上的一段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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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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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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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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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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