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祁没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背着体重超出她很多的男人步行了很久,烈日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晒的通红,豆大的汗滴缓缓滑落,滴在地上,无声的透着股坚韧。
苏祁的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嘴唇干涩,以至于除了一直叫女人的名字,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别乱动。”
察觉到苏祁的抗拒,苏酥声音沉闷,那勾人心魄的婉转变得几乎哽咽,让苏祁一个大男人忍不住鼻头一酸。
“酥酥,你放下我吧。”
苏酥没有再说话,只是呼吸声逐渐急促,像是不满意苏祁这样对自己生命满不在乎的态度。
苏祁想要动手擦一擦眼角的泪,但手早就已经毫无知觉的耷拉下来,哪怕他拼尽全力,竟是连简单的颤动都做不到。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透着浓浓的悲哀。
“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下去,都会死的,没有食物,我又是个……累赘,这里是野外,保不齐会遇上什么野兽……”
“酥酥,你把我放下来,我不想拖累你,只要你……”
苏酥突然将背上的男人上下颠簸了一下,骨头的松动还有牵扯到伤口的疼痛顿时让苏祁冷汗直流。
苏祁也知道苏酥现在心情不佳,怅然的同时,又不免升起一股子侥幸。
酥酥这么在意他的安危,是不是说?
像是察觉到了男人希翼的目光,苏酥终于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冷冷地开口,漂亮的脸蛋儿上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别多想,我救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单纯不想见死不救。”
“酥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跟你没关系的,是苏茶!”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还是想跟你说。”
苏祁吸了吸鼻子,一个大男人流起泪来,多了几许狼狈的意味。
“对不起。”
听到苏祁喑哑的、迟到多年的道歉,苏酥的心肝都在颤动,但对于自己背上的这个男人,她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处处妥协。
有些东西,她依旧缅怀,只是,不管是道歉还是其它什么,她都已经不需要了。
十几岁的苏酥或许孩子啊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待着哥哥的关注,但现在,二十几岁的苏酥只想问心无愧的过好自己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却是叫苏祁的心如坠地狱。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但不接受。”
女人的声音跟她脚下的步子频率相重合,莫名的一股子决绝。
“我救你不是妥协,也不是希望跟你重归于好,只是单纯因为你和我一样,姓‘苏’,而且爸妈在天之灵,不会希望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提前去看望他们。”
“我不想要爸妈难过。”
苏祁呼吸一窒,苏酥徒然提到的父母向来是他心中的软肋,更加刺激的他双目通红,满心的歉疚无法派遣,只能死死压着,最后化作一声比一声哀嚎的“对不起”。
“酥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我可以给你赔罪,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开心,我绝对不会……”
“不用了。”
苏酥似乎已经过了那个敏感脆弱的时间段,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扎的苏祁浑身都疼。
“我不需要补偿。”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来那几个字。
“以后也不需要什么哥哥。”
“你们苏家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需要。”
女人的眼神似乎依旧干净清澈,但终于还是添了一些其它别的东西。
这一切苏祁看不到,也分辨不出,只知道苏酥是真的被他们几个混蛋害得不清,甚至以后,可能连见一面都会感到抗拒。
感受着身下温暖的体温,苏祁紧紧咬着牙,之前忍痛留下的伤口被他咬的再次崩裂,但苏祁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稳固着自己的身体,以至于不会让自己颤抖的太明显。
他以前真的是错的太过于离谱,真心待自己的人明明就在面前,他却为了一个伪装起来的恶魔,处处把最亲的人亲手推向远处。
要不是他,不是他们这些人是非不分,酥酥怎么会……
苏祁目光瞥向别处,刚好看到女人裸露在外的小臂上,青紫的痕迹密密麻麻,不像是坠落山崖留下的,更不是之前与苏茶的争执。
难道说……
苏祁突然想到了,酥酥是刚从监狱里出来,哪怕她只是在里面待了一天,但是,被他吩咐过“特意关照”的人,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从里面出来?
女囚的力气是没有男人大,但她们折磨人的手段很有一套,酥酥下那些人手里,估计是没少受到欺凌。
意识到苏酥现在所有的处境都是为自己,而他身为一个大男人,只能无助地靠着自己的妹妹存活,难以言说的自我厌弃充斥在脑海里,让他恨不得自己的血再流的快一些,最好立刻就死去。
可他还想要或者离开这里,然后用接下来的时间去做些弥补的事情。
他想要看着苏酥好好的,这一次,除了自己,谁他也不会放心。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在路上走着,太阳越发毒辣,到最后,筋疲力尽的苏酥几乎已经快要走不动,却依旧没有找到一条可以走出这里的路。
“酥酥,休息一下吧。”
看着女人被晒的红润,似乎都在发烫的脸颊,苏祁有些心疼的开口出声,而苏酥听到以后,只是极轻极淡扫了男人一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苏祁心中一痛,还是强忍着,颤声道。
“就算要找出路,也要保持体力,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也好仔细观察一下附近的环境,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苏酥沉默地顿住脚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她轻轻将苏祁放在一个大石头上,自己则转身探进了高大繁茂的草丛。
苏祁就这样看着女人瘦削的身影渐渐隐匿在草丛里,眼眶渐渐湿润。
他多么希望苏酥就这么一去不复还,毕竟丢下他,生存的频率还会高一些。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没过十几分钟,苏酥就已经一身狼狈的再次返回,手里多了一些果子,还有连他都说不上名字的植物。
看着苏祁呆愣的目光,苏酥倒是毫不犹豫地拿起其中一个果子,丢进了嘴里,鲜嫩的汁液飞溅,滴落在身上,黏糊糊的,苏酥也不理会。
“没关系的,这些东西我都已经鉴别过,没有毒,可以放心吃。”
见苏祁依旧瘫倒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苏酥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挑了一个比较好食用的植物,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以后再递过去,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苏祁的嘴里。
“你说的对,我们要保存体力。”
苏酥以为苏祁是骨子里的少爷风范让他无法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心,却不知道,苏祁现在心中的惊诧。
酥酥的求生本能怎么会这么娴熟?
他自己在组织里什么苦没有吃过?
野外求生也是一个必备课程,但即便是他,也没办法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分辨出这些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植被,酥酥怎么会……
苏祁不自觉的嘴巴机械张合,清爽的汁液划过咽喉,一种疏通全身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深呼一口气,心中的惊诧感更甚。
他们有断断续续地赶着路,苏酥一开始还能咬牙坚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实在是耗费的太快,从几个小时一休息,变成了现在没走几步,都要靠着树喘息一会儿。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个人依旧没有得救,可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夜晚最是容易出现一些野兽,要是再前进的话,视线受阻看不清路,再加上一些潜在威胁,很容易遇到不测。
还是苏祁眼尖,在苏酥埋头忙着赶路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比较隐秘的石洞,两个人决定临时在这里休息一晚。
山里的晚上总是阴寒不断,即便苏酥找来了好多干燥枝干,艰难地生起来火,洞内的温度依旧是在明显下降,阵阵冷风吹的人浑身颤抖,但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酥酥……”
苏祁虚弱地喊着女人的名字,察觉到苏酥确实是在看他,男人很快就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看样子,是想要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
“你过来一点儿,我现在这样,活下去的几率很小,这个外套。”
“我不需要。”
苏酥生硬地拒绝了男人的好意,没有起伏的声音明明带着些许寒冷和疲倦,却依旧固执的很。
“你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好了。”
被拒绝的苏祁心中不是滋味,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作死,是他过去不信任苏酥在先。
从前的每一次,但凡他要是查清楚了传说中两个女孩“打闹”的原因……
苏祁回忆着那些足以让他痛彻心扉的往事,不知不觉的困意涌上心头,竟然就这样侧头一趟睡着了。
一旁的苏酥也是,在静谧的环境中,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很轻,更衬得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在扭曲跳跃的火光中,温暖的感觉渐渐包裹着全身,她就这样盯着男人的睡颜,盯着这个干燥狭小的树洞,竟然也慢慢阖眸。
……
“嘶嘶。”
“嘶。”
苏祁是被一阵奇异的声音吵醒的。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男人迷蒙的眼睛转瞬间就恢复了清明,看起来很冷静睿智的模样。
因为组织的秘密培育,苏祁在睡觉的时候感官异常敏感,对周围一切奇怪的声音充满警惕。
就像现在。
可当他睁眼,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群正朝着自己这边缓缓移动的时候,脊背不由得生出一阵冷汗。
那些蛇身形不长,却很细,是一种极其灵活的物种,而且它们大都颜色艳丽,扭动的身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逶迤的痕迹,看上去杂乱无章,却像油画一样漂亮。
只是在这样一处孤立无援的黑暗之中,足以让苏祁生出一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
“酥酥!”
苏祁拼命的晃动身躯,想要搞出一些声响,唤醒熟睡的女人,却更加吸引了蛇群的注意力。
它们加快了速度。
苏祁虽然害怕,但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念头竟然不是让苏酥救他,而是想要她快点逃。
没有驱虫剂,在这样一处洞穴独自跟蛇群作战,想想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办法动弹的废人。
“酥酥!酥酥!”
想到这里,苏祁的动静越发大,伤口裂开以后,微弱的血腥味开始在洞穴中蔓延。
苏祁清楚的看到,那蛇群更加兴奋了。
不过好在苏酥最后还是醒了过来,她扭头看向不安担心的苏祁,面容一顿。
火苗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洞穴中现在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借着月光,女人还是模糊地看到,距离男人不远处,或者说就是在男人的前面,地上扭曲盘旋着的身影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酥酥,等过一会儿,你拼命的往前跑。就不要再管我了,现在的我们,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苏祁的语气悲哀,只是看向苏酥的眼神依旧很坚定。
“不会的。”
苏酥憋着一口气,最后却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后来便趁着蛇群还没有完全凑到跟前,随手
捡起地上一块前段尖锐的石头。
难道酥酥是想要……
苏祁眼睁睁地看着苏酥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小,还以为女人这是终于下定决心,想要亲手手刃了自己。
这样也好,与其被蛇群咬死,那还不如直接一石头下去,免得遭受万蛇啃噬的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苏祁心尖儿泛疼的时候,又坦然地接受了。
就在苏祁准备面对事实的时候,苏酥依旧手里拿着石头,不过,却是慢腾腾的路过了他。
正当苏祁疑惑之际,苏酥就已经将锋利的一面不断靠近着自己白皙的手腕,然后……
猛地一用力!
顿时,温热的液体倾泻而出,血流如注。
洞穴里很快就开始弥漫出一种浓郁的血腥味,这种味道甚至盖过来苏祁的伤口。
他身上的伤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开始结痂,就连血都已经风干了好久,自然没有新鲜血液的吸引力大。
领头的蛇也不犹豫,很快就换了个方向,开始朝着苏酥的方向移动。
苏酥依旧面无表情,她时刻关注着蛇群,只要一有掉队,想要重新选择苏祁的,她就会再在手腕上划出新的伤口。
血液就像是娇嫩的花汁一样,蜿蜒在女人白皙细嫩的小臂上,一道一道,好像永远不会停歇。
只是苏酥的脸色却越发苍白。
“不!”
苏祁看到眼前女人的举动,几乎是目呲欲裂。
“酥酥你不要这么傻!为了救我真的不值得!”
“你就让我这样死了吧,也算是我的报应,你别……别再伤害自己了!”
苏祁半点儿动不了,但勉强还能发声,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但苏酥意志坚定,强撑着自己的意识,慢慢的将蛇群引出山洞。
她最后都没有回头看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一眼,就像是此生都不复相见一样。
“酥酥!”
苏祁肝胆俱裂,本就身受重伤的他因为太过于着急,竟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
周围依旧很安静,就像当时苏酥离开的时候一样,充满绝望。
身侧还有没有燃尽的柴火,黑漆漆的沉默,让苏祁再也忍受不住地崩溃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傻!
就让他这样死了不好吗?他宁愿苏酥再恨他一点,甚至再自私一点,这样起码酥酥自己还能安然无恙,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苏祁就这样在山洞里躺着,蚂蚁慢慢怕过他的身子,甚至在伤口附近啃噬,钻心的疼痛也难以掩饰心里的麻木和空洞。
死吧,死吧,让我去死吧。
这是苏祁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念头。
可是上天好像是故意要惩罚他,即便洞穴里虫子很多,甚至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就这样,他竟然还成功存活了下来,甚至等到了救援队。
“苏祁!”
迷蒙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苏聿寒的声音。
幻觉吧,苏聿寒怎么可能会……
“喂,苏祁你清醒一点!酥酥呢?酥酥到哪里去了!”wWW.ΧìǔΜЬ.CǒΜ
直到那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肩膀,引起身体的一阵颤栗,苏祁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苏祁,快点老实交代!”
叶南轩从后面冲过来,看到男人这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有些差异,还有一些快意。
“你害酥酥受伤,活该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聿寒恶狠狠的声音正中苏祁内心最柔软的一处地方,他双唇嚅嗫,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
“是的,是我活该,可是为什么一切苦难都由酥酥承担了?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然而听到这一句话,面前的两个男人却是如遭雷劈。
“你说什么?什么叫‘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酥酥她……”
叶南轩羽睫轻颤,英俊的面容徒然苍白起来。
“说话!”
揪起男人的衣领,叶南轩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脾气。
苏祁没有说话,即便浑身上下散架一样的疼,也远远比不上内心的愧疚和罪恶。
他没什么力气地将头瞥向一边,目光哀恸。
“顺着那个痕迹找,说不定……说不定还能……”
蜿蜒的血迹绵延不绝,一眼望去竟然还看不到尽头。
叶南轩的心肝颤了颤,语气都在发抖。
“这是,这是酥酥的血?”
苏祁艰难的点了点头,将女人以身引蛇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一一阵沉默。
在那样的情况,苏酥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而且已经过了两天,就算顺着血迹找,说不定连骨头都拼不全了。
叶南轩双手抱头,握紧拳头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
“为什么我不能再细心一点?酥酥当时明明就有些不对劲的,为什么我没有发现!”
苏聿寒也是红了眼眶,叱咤风云的苏氏总裁,次次是了风范都是为了这个叫苏酥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找到酥酥……”
“我不相信,酥酥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
苏聿寒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伤害苏酥最深的,不是苏茶,而是他们,是他们苏家的每一个人。
是他们以家人之名,在女人脆弱敏感的心脏上反复戳刀子。
他们才该死。
苏聿寒和叶南轩说不清是因为要教训苏祁,还是寻苏酥心切,没有将男人带走,反而顺着痕迹走上了那条苏酥曾经走过的小路。
被落在洞穴里的苏祁双眸暗沉。
是啊,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酥酥?
他当时是怎么下得去手……
苏祁看着已经被废掉的双手,心中竟然变态般的涌上一股快意。
是的,就是这双手掐住了酥酥脖子,是这双手,将自己最亲的人送进了监狱,就是这双手,一次又一次的,将酥酥推进深渊……
“还真是,报应啊。”
苏祁如呓语一般,眼神逐渐开始涣散。
心中名为“愧疚”的大石头越来越重,苏祁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于痛苦和折磨,酥酥手腕滴血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重播,自虐一般,每一个场景都刺目的很。
“酥酥……酥酥……”
苏祁泣不成声,温热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和血液,说不出来的浑浊和粘稠。
“酥酥不怕,不怕。”
“哥哥来陪你。”
在咬舌自尽之前,苏祁突然笑了。
他突然神经质地想着,酥酥当时走的那么果决,大概不仅仅是想要他活下来吧?
她是不是猜到自己会这样生不如死,是不是……真的恨他恨到,宁愿死,也要让他“享受”这种生存下来的折磨?
意识昏沉,身体和灵魂似乎已经开始渐渐剥离。
直到最后一口气缓缓消散,苏祁死不瞑目。
他有罪,他不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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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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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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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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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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