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蓉扶棺愣是没掉一滴眼泪,神情却是哀默到了极致。覃思莲绝食了好几日,虚弱的只要靠着身旁的丫鬟慢慢的走。
吴相的棺木入土的那一刻,覃思莲一头撞向了前面的石碑,这一撞几乎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连丫鬟的袖子都生生的被扯裂出了一个大口子。
“娘——”吴语蓉尖叫,扑向覃思莲那逐渐软掉的身子,“娘,这是干什么啊,娘——”
入土前见血,本就是不祥之兆,夫人未有诏而殉葬,却又是另当别论的事情。xǐυmь.℃òm
这会子的覃思莲算是清醒了,整日混沌折磨的她脸颊已经瘦的脱了相,只见血顺着她的额角滴落,伸出杏白的手,慢慢地触向吴语蓉的脸。
吴涵跪在覃思莲旁边,这覃思莲本就是冲着死去的,要立贞节牌坊的事情,谁又会救?
“娘——”吴涵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拽着覃思莲的衣角,“娘——”
覃思莲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没有·······他,娘活不······下去。”
“您怎么那么傻!”吴语蓉握住覃思莲的手,“您还有哥哥,还有我啊!”
“我这一辈子,只钟情于一个人,随他而去,是我的心愿,你们不必介怀。”覃思莲猛烈地咳嗽,咳出一大滩黑红色的血。
吴涵不敢置信,“娘,你喝了什么?”
“鸩酒,是鸩酒。”覃思莲神色极度难受,捂着小腹,片刻却又舒展了眉头,脸上现出安宁的笑,“我看见,如郎来接我了。”
“娘——”吴语蓉伏在覃思莲渐渐凉掉的身子,紧紧地抓着那只残留余温的手。
原本单人棺却在这里变成了夫妻棺,吴相与夫人对向而眠,相府从此只有一对儿女,相依为命。
吴语蓉久久地跪在墓碑前,任凭吴涵怎么拉扯,都不肯起来。
“哥哥,是不是我害死了他们?”
“胡说,与你怎会有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快走。”
“哥哥,我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都是上官云珠!”吴语蓉的脸表情扭曲的厉害,“如果她不向皇帝告密,相府怎么会有事情?”
“语蓉!”吴涵呵止道,“这事与公主殿下根本没有关系,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就要承担后果!”
“哥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上官云珠的。”
吴涵眼见着劝不动,只能拉着吴语蓉的胳膊,“起来,回府!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吴语蓉突然想起那日吴相口中的那句一模一样的话,如今自己竟成了吴家的跳梁小丑,连跪在双亲的墓前都成了笑话。
吴语蓉磕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爹爹,娘亲,语蓉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吴涵无奈的摇摇头,凝视着吴语蓉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妹妹,变了,变得冷血、无情。
长乐宫。
筷子一见云珠回来,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猪宝更是开心的一直围着云珠转,脸五百的马尾巴都没放下过,这段时日,聪明的猪宝教会了五百摇尾巴表达开心,五百也学的像模像样。
云珠指着五百那一直摇摆的马尾巴,问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教了它什么?”
筷子不知所云,“奴才···奴才没教啊!奴才大字不认识一个,又能教什么?”
云珠扶额,“这马,不能要了!”
突然,云珠指着一副陌生的字画问筷子,“这是什么,我长乐宫什么时候有这幅字画了?”
“是相府的吴夫人中间的时候亲自送来的,”
吴夫人?覃思莲?她居然还记得云珠曾经向她讨过字画?
“打开看看。”云珠来了兴趣,筷子和秋玲将画摊开,那是一副灵动的、正在起舞的仙鹤,鹤的脚下踩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旁有字云:云中鹤,海中珠,贺嘉宁长公主长乐荣安。
“她倒是有心了,这些竟都是我曾经的封号。”云珠触了触那画布,是上等的丝帛。
“公主,这画要挂起来么?”筷子将其卷好,捧在手里。
“收起来吧,长乐宫里只能挂着我娘亲的画像。”云珠坐在久违的皮毛地毯上,也是久违的舒适。
“公主,钦天监的监正褚思成来了。”
钦天监?自己刚一回宫,钦天监来寻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让他进来。”云珠就坐在地上,连鞋子都扔到了一边,“这褚思成我也是第一次见。”
“钦天监监正褚思成拜见嘉宁长公主。”褚思成看起来甚是年轻,眉宇间却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云珠盯着褚思成的脸,倒让褚思成有些不好意思。
“公主······”
“哦,你找本宫,有何要事?本宫与钦天监可是从未打过交道。”云珠将脑袋支在膝盖上,看着谦谦有礼的褚思成。
“微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云珠对这钦天监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平日里听闻皇帝经常去找钦天监监正下棋,话里话外也能窥得一些天机。
“天幕东方有一颗小帝星,与太子殿下的命星并行,并呈现相克的势头。”
云珠笑了一下,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小白牙,“那又与本宫何干?本宫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怎会是你说的那颗帝星。”
褚思成垂眸,“臣并未说,那颗小帝星就是公主。”
“你在威胁本宫?”
“不曾。”
“那你想做什么?”
“臣想与公主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是瞒着皇上,还是不告诉太子?”云珠愈发觉得这个褚思成有意思,袁天罡曾经占卜出唐的命数,却不敢直言,以保一命,如今这褚思成倒拿这些来跟自己做交易,是个狠角色。
“公主多虑了,臣只为保命。”褚思成停顿了一下,从袖中那种一张星图,上面明明白白的标注着云珠的命星,“公主,这个小帝星确实如公主所料,就是公主的命星,臣可以瞒天过海,但只求来日,公主若正主天下,要记得臣的好。”
“你的好?”云珠看着那奇形怪状的星图,此话不知真假,应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若是不应,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云珠思忖一番,折起那张星图,交给秋玲,“好,本宫应了你,若真如你所言,本宫他日登上九五之位,你必为吾之相国,保你全族安定。”
“臣,谢过公主圣恩,臣告退了。”
这褚思成来的奇怪,走的也利落,云珠喜欢这样不拖泥带水,目的明显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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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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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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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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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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