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百姓送来各自家底口粮之后,云珠销毁了那一把马桑果,次日,祁镇便下令全城的人都不许再采集这种果子。
“徒弟,你当真要讲学?”宗离嘬了一口酒,“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祁镇则在一旁画着那些有毒的野果子的图样。
没错!
云珠花了五十两高薪聘请祁镇替她画图。
“师父,这些果子已经毒死了晏城不少的孩子,如果现在不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云珠自制了一块小木板,刷上了一层层的墨汁。
“再说了,师父,徒弟这叫讲座,不叫讲学。”
“行行行,我徒儿天下英才,何人能及?”宗离提了酒葫芦就往外走,“为师出去遛一遛。”
云珠一把抓住宗离的后衣摆,“师父,你又要去酒铺子打酒了?今天已经是第三趟了!”
宗离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徒弟,你不懂,这晏城的酒,是埋在地下的,那味道,可以说是赛神仙!”
申时还未到,晏城的驿站的大堂便已经挤满了老老少少,有的还从自家特地搬来了小板凳。
云珠请了个说书先生,负责开场。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今日,各位父老乡亲捧场,来这晏城驿站听当今嘉宁长公主讲学,乃是你我今生之最大的幸事。”
“公主大义,太子大德,救我晏城百姓于水患瘟疫之中,恩同再造。”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说书先生拱手回了个礼。
“各位,我晏城为三朝古县,山势特殊,无奈因这浓重历史,诞生一片不为人知的神秘果子!致我晏城孩童年年死于这些果子的利刃之下,今日,有幸公主如同神农临世,识得百草,救我晏城孩童。”ωωω.χΙυΜЬ.Cǒm
“下面,有请嘉宁长公主,为各位父老乡亲授之以渔,免遭毒物危害!”
“好——”一阵热烈之至的掌声。
云珠实在是身高受限,只能踩着板凳站在了一张四方桌子上。
“各位晏城父老,前几日,嘉宁发现各位乡亲送来的果蔬中有这种红色的浆果,形状类同野浆果,大实则毒性甚烈,若误食,回天乏术,嘉宁紧张万分。”
“是啊,去年孙大脑袋家的曾孙不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死的?”有人插了一句嘴。
“是啊,就是这个!”有人附和。
“各位,请看!”云珠拍了拍手,一张巨画从驿站二楼落了下来,上面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果子,为首的便就是这个马桑果。
祁镇站在二楼,将那幅画固定在了二楼的栏杆上,从后方翩然下楼,躲在拐角,若有所思的看着人群之中的云珠。
云珠手持一只长长的竹竿,“这个是蛇莓,又名蛇盘草,常见于每年的夏末,有毒,但是它可以用来治疗毒蛇咬伤。”
“有毒还能治疗毒蛇咬?”有人发出的疑问。
“你个猪脑子!这叫以毒攻毒懂不懂,也不怕公主笑话!”旁边那人的媳妇儿踢了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引得人群哄堂大笑。
云珠又指了下面那个黄色,状如梨子的果子,“这个是香橼,有孕之人千万不要吃。”
······
一场讲座下来,云珠几乎是站不住了,等人群散了,只能就地坐在桌子上,耷拉着双腿。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祁镇出现在身后,问云珠。
云珠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取了下来,发现那竹叶青擦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恰好压在了以前的伤疤上面,丑陋至极。
“是这些。”云珠将手臂伸向了祁镇,“是噩梦,是过去,是我想要活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云珠寒凉且冷静的眼神让祁镇略微有些惊讶,那些伤疤,看着就剜骨般的疼。
“之前的七年?”
“之前的七年,是另外一个上官云珠,那个云珠,已经跳进了护城河,已经死了。”云珠打断了祁镇的话,对于祁镇的疑惑,云珠心知肚明。
祁镇没有再问下去,他有了一个想法,还云珠自由。
云珠慢慢地往桌子下面挪,竭力踮起脚尖想要戳碰地面,祁镇往前跨了一步。
“别动,我自己来。”云珠直言拒绝。
跛着脚,云珠往二楼挪去。
祁镇站在原地,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本王回去会禀明父皇,求他取消婚约。”
云珠愣了一下,小手握紧了楼梯的扶手,“好啊,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太子,如果不是你,我上官云珠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祁镇蹙然抬头,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个小丫头,“你多久才能长大?”
云珠晃了晃头上那专属于孩子的揪揪,“依着太子哥哥所见,嘉宁今年八岁半,苟且偷生的七年,和逆天改命的一年半。”
“两日之后,启程回上京。”
云珠笑出了两个酒窝,“好,听太子哥哥的。”
太子哥哥······这个词为何让人那么陌生?明明那么讨厌这个臭丫头。
当天边的第一颗星星悬挂的天河之中,云珠趴在窗棂之上,痴痴地望着天。
这是来到南梁的第多少天了?云珠忘记了。
“徒弟!徒弟!”宗离一身酒气的撞开了门,“好徒弟,快来帮为师搬酒坛子!”
云珠一脑门黑线,将小腿一抻,“老头,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你徒弟我腿不行,现在是个小残废!”
那熟悉的来自的八岁小孩的威压,让宗离的酒气豁然散了一截。
“为师忘了,忘了。”
“晚辈来!”祁镇忽而出现在门口,搬起宗离那一大坛子酒,“前辈,放哪?”
宗离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这小子什么时候那么积极?
“门口马车上,绑好了啊!”宗离跟着祁镇下了楼,宗离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傻子!喝多了的傻子,自己将酒搬上了楼,又去喊云珠要把酒搬下来!
祁镇将酒坛子绑了个结实,宗离坐在马车前面那,冷不丁问了祁镇一句,“你到底有多少妃子?又喜欢哪些妃子?”
“回前辈的话,晚辈的东宫一共七位侧妃,六位良娣,如今都入了冷宫,晚辈并不喜欢她们。”
“那为何要娶?”
祁镇语塞,娶她们就是为了震慑当时的上官家,让上官家主动退婚!
“晚辈······晚辈······”
宗离跳下马车,走进祁镇,用手指戳了戳祁镇的肩膀,“小子,我这徒弟今年八岁,尚且不懂人情世故,你如此滥情,最好给我小心点!”
当宗离踩上驿站的门槛的时候,祁镇握紧了拳头,喊了一句,“我会还她自由,让她过自己的人生!”
宗离冷笑一声,“那最好,小子,若是有一天,你背弃誓言,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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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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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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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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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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