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念着佛,闭着眼睛,“哀家不是说过免了请安吗?”
冬菊捧着一盏琉璃灯,恭敬的站在一旁,“金贵嫔,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太后依然没动身,片刻,问了一句,“云珠那丫头呢?怎么最近没见她来闹腾了?”
“听闻嘉宁长公主近几日与国师大人一起出了宫,在上京城处理晏城灾民一事。”
太后倏地睁眼,“胡闹!怎么能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去处理这些事情!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太后稍安勿躁,奴婢听说,嘉宁长公主不但顺利安抚了上京城的灾民,而且还严惩了上京商会垄断一事,赢得了不少百姓赞誉。”
“是吗?”太后将手里的佛主放在了供桌的玉托盘里,捧了几滴琉璃盏里的水洒在了杨柳枝上。这一切,恭敬而虔诚。
冬菊小心安置了琉璃盏,扶了太后,“奴婢听说,公主出宫之日,皇上还大发雷霆,后来,却在早朝之上当众夸奖,这嘉宁公主,当真是南梁第一奇人。”
“这小云珠,也不知道在宫外过的可好。”
“太后放心,有国师大人在,公主定然无事,那这金贵嫔?”
太后抚了抚发髻,“让她进来吧,怀着身孕的人,也是金贵的。”
“是!”
“臣妾金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金贵嫔那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一只手刻意托着肚子,膝盖略微弯曲,这仪礼也是拜的不尽人意。
看金贵嫔这架势,太后略有不爽,“金贵嫔这身子,看着不像是三月有余的样子,倒像是寻常四五个月份的肚子。”
金贵嫔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笑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周太医说了,臣妾这肚子不足四月,胎气尚有不足。”
“吃药了吗?”
“吃了,臣妾这日日都像是泡在药罐子里,就日夜盼望着,臣妾这肚子里能是个皇女,皇上福泽深厚,后宫子嗣众多,却唯独缺了女儿,臣妾这心里,也是忐忑的狠。”金贵嫔说着入了情,愈发忘了些什么。
冬菊轻咳了一声,“贵嫔娘娘,这宫中可有位嘉宁长公主呢?娘娘怕不是忘了?”
金贵嫔抚了抚云鬓,眉眼之间尽是得意,“这嘉宁长公主固然尊贵,但这身体里淌着的不是我皇家血脉,臣妾以为······”
“放肆!”太后怒拍一下凤榻的扶手,“我的嘉宁也容许你这样的下等姬妾置喙!嘉宁是祁家天下的公主,无论她身体里流着谁的血液,她都是南梁最尊贵的公主!”
金贵嫔惊吓,依着椅子半跪,“太后娘娘息怒,是臣妾一时失言,还望太后娘娘恕罪,嘉宁公主尊贵,无人能及,望太后娘娘原谅臣妾。”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慈安宫请安了,哀家福薄,受不起你金王朝公主的这般大礼。”
“太后娘娘,是臣妾的错。”金贵嫔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是臣妾的错。”
太后抬了抬手,冬菊会意,“贵嫔娘娘,您起来吧,太后今日身体不适,还请您先行回宫吧。”
金贵嫔穿着那花盆底,挺着孕肚,走路却是飞快。
落英当着搭手,劝阻道,“娘娘,您慢些。”
“你说太后这老东西,她傲气什么?皇上都不理她,本宫好心好意来给他老人家请安,到往本宫身上撒气。”
“娘娘,小心气坏了身子,您慢些!”
一个不留神,金贵嫔不知踩了个什么,落英一个没拉住,金贵嫔仰面往后倒去。
“娘娘——”落英的尖叫声穿透了长长的甬道。
殷红的血液顺着金贵嫔的裤腿往下流,不时便沾染了一小片地面。
金贵嫔惊惶的用手撑着地面,眼看着那血液浸透衣裳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快,叫太医,孩子,我的孩子!”
落英满手鲜血,轿辇以最快的速度往金贵嫔的住处奔去,一路往下滴着血珠。
“啊——”
“我肚子好痛——好痛——”
模糊中,金贵嫔抓着周太医的手,“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皇帝在房外来回走着,落英跪在一旁,抽抽搭搭。
南宫玉也急急的赶来,“皇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宫玉问落英。
“回皇后娘娘,贵嫔今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的路上,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便滑倒了,就······就······”
“避重就轻!”冬菊扶着太后,从门外进来,“难道金氏教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下作东西?”
皇帝与太后,已逾经年不见。
“儿臣,拜见皇额娘。”
“臣妾拜见皇额娘。”
太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哀家与你,许久未见了吧,哀家真的未曾想到,你我母子俩,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是儿臣的不是,给皇额娘赔罪了。”
一国之君,拿得起放得下。
“今日,哀家不为别的,就只为了金贵嫔的事情而来,免得哀家深居简出,却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没能保住金贵嫔的孩子。”周太医撩了袍子跪在地上,“贵嫔胎气不稳,前几日脉象就有些迂阻,微臣虽调整了药方,但这人祸,微臣却是始料未及。”
“周太医,你且起来吧,哀家知道,你也尽力了。”
“是,谢太后娘娘,谢皇上。”周太医弯着腰退了出去。
金贵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皇帝心疼的触了触,“朕知道,你伤心,朕也很难过。”
金贵嫔眼睛满是红血丝,嘴唇也失了血色,丝发散乱,“皇上,是臣妾,福气不够。”
太后远远地站着,怕沾染了一丝血腥气,“金贵嫔,好生静养。”
“嘉宁是我南梁正统,容不得玷污,菩萨面前,谨言慎行,今后,好自为之。”
南宫玉伸了手,“皇额娘,臣妾扶您回去。”
太后拍了拍南宫玉的手,“好孩子,你且在这吧,哀家,有冬菊就够了。记得,若是嘉宁回来了,让她去慈安宫看看哀家。”www.xiumb.com
“是,臣妾知道了,皇额娘慢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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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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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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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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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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