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接往洛笙发的地址驶去。
雪下得很大,行路艰难,车行进的速度也比较缓慢。
坐在后座,裴砚青给洛笙打电话,得到的只是机械女声的一句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心上像是被压了千万斤的巨石,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来气。
这个笨蛋是不是傻,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出来干嘛,人生地不熟的,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不会出事吧。
他埋怨她,更觉得自己混蛋。琇書網
为什么没有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就把手机打开,为什么到酒店才发现,不然她就不会再白白等一个多小时。
她打不通他电话,联系不上他是不是很害怕。
下着这么大的雪,天又这么黑,一个小女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手机也没电,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那么笨,脑子总是缺根筋,说不定真的会在大雪里等他两个小时,那该多冷啊。
越想心里的紧张感越强,慌张,害怕,心疼像一束阴翳的火光在燃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掉。
酒店离车站的距离不是很近,大雪天路又不好走,出租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洛笙发的定位。
出租车不能进里面,只能在马路上把裴砚青放下。
裴砚青付了钱,立刻朝着里面跑去,一路上心跳不断加速,让他整个人都快炸掉。
他翻开她发给他微信上的那几张照片,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些圆柱形的建筑,还有一些长凳,不好分辨是哪里。
周围荒无人烟,连点光亮都看不见。
他打开手电,往前走,后来终于到一个车站的保安亭。
亭子里,有一个保安大叔正在休息,他敲了敲窗把大叔叫醒,拿出照片给他看,“大叔,麻烦您帮我看一下,这个地方在哪里,就是在这附近。”
保安大叔从睡梦中醒来,见男孩子很焦急,也一刻没敢耽误,套上件衣服从保安亭里出来,拿着裴砚青的手机仔细瞧了瞧,“这是,哦,我知道了,在那边,有一些休息的长椅,大概五百米。”保安大叔指着西边的方向说道。
裴砚青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他收起手机,跟保安大叔道了谢就径直向着大叔刚刚指的方向跑去。
终于在跑了一段路之后,他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好像坐着一个人,他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越来越近,他终于确定,是她,是洛笙。
终于,找到了。
还好,还好找到她了。
洛笙坐在这里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中间下了一场大雪,夜里气温本来就凉,现在跟在冷冻室里一样,手脚已经被冻得僵硬,没有知觉,脑子也晕乎乎的,眼睛看不清东西。
她冷得要命,羽绒服和围巾早就已经扛不住这么大的风雪,眼皮越来越重,想去找个地方避一避,但是又不敢动。
她不认路,没有任何方向感,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圆的,而且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万一走开之后回不来了,又找不到给手机充电的地方怎么办,一会儿裴砚青来找她,就找不到了。
她不敢冒险,所以就只能这么傻傻地坐在这儿等他,等他来找她。
她相信,他一定会来的,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裴砚青靠近她,发现她冷得缩成一团,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眼睛,衣服上已经被落上的雪花淋湿,头发也是,大片大片的雪花依旧落在上面,像是白毛女从屏幕里走出来一样。
小姑娘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小小的身子随着她打瞌睡的动作一晃一晃,好像马上就要倒下了。
他蹲在她面前,把她缩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用自己温暖宽厚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她的手又小又软,此刻因为在冷风里待得太久,凉得吓人,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那刺骨的凉冻得他神经都疼。
“洛笙,醒醒。”
洛笙睡梦间好像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脏被熨贴了一下,很舒服,是这三个多小时以来传到她身上的唯一的热源。
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回握住他的手,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在不停叫自己名字的人。
眼前人的脸部轮廓逐渐清晰,她的视线却一点一点越来越模糊,看清楚面前人的长相之后,委屈涌上心头,现在只想埋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裴砚青见她睁开眼,终于放心了,刚刚在来找她的路上,自己好像已经经历了一次心脏的凌迟。
“你是傻瓜吗,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吗,为什么一直在这儿等?”
“还有,谁让你自作主张来给我送准考证,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你知不知道多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语气焦急,从他看到她的消息到他终于找到她,这期间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在这一刻爆发,忍不住就想训斥她,想让她知道,他有多担心她。
洛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被他这一通教训之后,直接挥手在他胸口怼了一拳,像是发泄一般,她力气不大,跟小猫挠痒痒一样,眼圈通红,哭腔已经抑制不住。
被数落了一通之后,情绪完全失控,洛笙双手捂住脸,发出呜咽地哭声,抽抽嗒嗒停不下来。
所有的害怕,委屈,在寒风大雪里冻了三个小时的心酸全都顷刻炸开,带着要把她吞噬的架势。
裴砚青被她这一拳怼得有点儿懵,小姑娘向来是软乎乎的性子,连跟他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更别提动手,虽然她力气小,这一拳打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疼,可是在她把脸埋进双手开始呜咽哭泣的那一刻,他觉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他单膝跪地,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让她和自己的距离缩短为零。
洛笙一开始赌气,挣扎地想要从他怀里出来,还捶了他几拳,可是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她本来就被冻得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顺从地窝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哭。
因为洛笙坐在长椅上,裴砚青半蹲在地上,他们原本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此刻几乎持平,她脸埋在他的脖子里,眼泪大颗大颗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胸膛,直达心脏的最深处。
她不停地哭,每一声都像利刃最锋利的那一面重重地落在他心上,像是惩罚他一般,让他痛不欲生,连呼吸都困难。
裴砚青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更紧地把她往自己身上带,似乎是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骨血相融。
怎么就这么会招他心疼。
是不是老天爷觉得他这些年活得太嚣张,专门把她派到他身边来收拾他的。
他承认,这一次,他彻底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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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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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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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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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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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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