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薇娅母亲哭泣的样子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要找人倾诉一番,但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倾诉什么。
父母早已睡下,屋里还开着灯,那是父母为了防止他在夜里看不到东西撞上什么才故意没关的。
随手将灯关上,少年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打开灯发现艾妮亚躺在他的床上。
“你怎么在这里?”艾妮亚将自己裹在被窝里,让人看不出她是否穿着衣服,少年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近点,他有点害怕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睡不着。”艾妮亚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少年,因为下半边脸都捂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
“所以在车上的时候你就不该睡觉啊……”在火车上艾妮亚除了玩游戏和聊天之外就是睡觉,白天睡得时间太长结果夜里就睡不着了。
“你怎么不玩游戏了?”艾妮亚平时也经常熬夜玩游戏,一般睡觉都要在十二点之后,即使现在是回家了,网速比不上学校,但少年可不相信她会因为网速原因放弃游戏跑到自己房间来,“是有什么事吗?”
艾妮亚眨了眨眼,将头缩到了被窝里。
“?”艾妮亚的反应让少年一愣。
他走到床前坐下,隔着被子拍了拍艾妮亚,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艾妮亚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因为闷的太久脸蛋显得红红的。
“爸爸……我有点害怕。”艾妮亚有些犹豫,她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握住少年搭在上面的手,温软的触感让少年忍不住有点小兴奋。
“害怕什么?”少年摸了摸艾妮亚的头,他当然知道艾妮亚在害怕什么,无非是和他刚刚从火车上下来时的心情差不多。
艾妮亚又是一阵沉默,如少年所想的一样,她在这距离家乡近在咫尺的时候,心中突然莫名的升起一种恐惧来,心中莫名的躁动和不安让她无法安心睡觉或者玩游戏,于是她在少年父母睡下之后溜到了少年的房间里。
因为抱着少年的手,艾妮亚的情绪比自己一个人时稳定多了,一阵犹豫之后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我有点担心见面了之后……”
少年理解的点点头:“安心吧,艾妮亚,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亲人啊,就算长时间不见面也不会变得和陌生人一样的。”
“可是,我觉得父亲本来对我就像是陌生人一样。”艾妮亚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难过,微微迟疑之后她慢慢讲述起来,“我并不是个讨父亲喜欢的孩子,生来就是这样。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父亲因为忙于政事回来晚了,母亲差点因此而死,所以父亲一直不喜欢我……”
“艾妮亚,你是怎么看出他不喜欢你的呢?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少年打断了艾妮亚的话,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父亲在我面前很少有笑容,虽然母亲说过有,但我记事起就没有见他抱过我,如果不是不喜欢的话,有谁家的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
“或许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呢?世界这么大,总会有这样的人吧,不擅长表达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就对人冷淡之类的。”
“或许吧。”艾妮亚缩了缩头,重新将下半边脸埋进被窝里,闷闷的说。
稍一停顿之后,艾妮亚继续说起来,因为被被子盖住的缘故声音显得很小,少年微微伏下身来才听清了她在说什么:“从开始学习以来,父亲对我就非常严厉,课本上的内容有背诵不出甚至出现记不清有所迟疑的地方,就要被打手心;练习魔法时没有达到他要求的标准,更是会被禁止吃饭,必须在训练场上一直练习到合格才行,即使是雨雪和狂风肆虐的天气也是如此……”
或许艾妮亚社交恐惧症的成型中,这也是占比例很大的元素之一。
少年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有些心疼的握紧了艾妮亚的手,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量,艾妮亚冲少年浅笑了一下。
“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还会偶尔笑一笑,但在母亲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在我面前笑过……爸爸,你说他是不是以前的笑容都是对母亲来的,我只是恰好在现场的多余的人呢?”
少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艾妮亚这个问题。
“母亲去世之后,他忙着报仇忙着处理政务,就很少回来看我了,虽然他也安排了仆人,但是……我很害怕,我害怕那些人中有人会突然亮出武器,像是杀死母亲时一样冲着我扑来。我害怕和他们说话,害怕走出自己的房门,空荡荡的宫殿,一年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几次,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艾妮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变得虚弱起来。
“没事、没事的,艾妮亚,我在这里。”艾妮亚原本握住少年的手用力攥紧,虽然有些吃痛,但少年没有放开手的打算,即使是强大的魔王,也难免会有自己脆弱的地方,无论是谁这这种时刻都需要人陪伴,需要人安慰。
艾妮亚看了看少年,笑容有些苍白:“我拼命的学习知识,学习魔法,学习一切能让人变得强大的东西,我害怕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我身上……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非常非常强了,宫殿里所有人的魔力都没有我强大,于是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父亲回来了,他看到我很高兴,接着便要求我和他战斗。”
“我讨厌战斗!”艾妮亚突然大喊了一声,旋即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我讨厌战斗,我学习魔法不是为了战斗的……可是我怎么能反抗他呢?我被迫和他战斗,然后输给了他。”
“他很生气,他看起来完全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为什么呢?他不是赢了吗?他不应该高兴吗?还是说赢的人就可以随意羞辱失败者?自那之后他对于我的关注开始变多了,他给我制定了严格的训练项目,要求我必须按时做到那些要求,就像是小时候我刚刚开始学习一样……终于有一天,他又一次让我和他战斗,然后我赢了。”wWW.ΧìǔΜЬ.CǒΜ
艾妮亚并不在乎那些战斗和学习的过程,对于她来说,那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回忆,所以在说到那些的时候她会尽可能简短快速的说完。
艾妮亚那么喜欢游戏,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少年脑中突然冒出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我成为了魔王,可那时的我连魔王到底是什么都还没搞明白。他问我想要什么,可我却连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我只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害怕的地方……我慌乱的寻找着理由,然后想起了母亲,他最爱的不是母亲吗?那如果我用母亲说过的话做借口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吧?于是,为了母亲的理想,为了用魔导技术改变世界,我来到了这个魔王宫,研究起了魔导技术。”艾妮亚将被子微微向上拉,最后只露出眼睛看着少年,“你会生气吗,爸爸?我说谎了,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那种理想才……不过我后来真的有改变想法,想要用魔导技术改变世界给世界带来永远的和平,才会和你离开……”
“不用说了,艾妮亚。”少年抚摸着艾妮亚的脑袋,看到少年的手伸过来,她像是有些害怕一样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也可以,不想学习魔导技术也可以不学,这世上没有梦想的人多得是,你也用不着勉强自己,更何况,改变世界这样的重担也不需要你一个人来承担。像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就可以了,你不需要为谁而努力,做你想做的事,为你自己活着,这就足够了。”
艾妮亚愣愣的看着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了起来:“嗯。”
“不要多想,早点睡吧。”少年轻轻的拍了拍艾妮亚的头,笑着准备起身却发现艾妮亚没有放开的他,“嗯?”
“不要走。”艾妮亚的眼睛里满是渴求。
少年犹豫了一下,立刻就心软了:“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走什么?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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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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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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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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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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