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十五岁之前,每每读到这三个字总觉得俗气,直到有一天,我猛然顿悟。
原来,它诠释了妈的一生。
向,是葵花向日的向。
向日葵有一个人所共知的特点,因其花序总随太阳转动故而得名。它的寓意涵盖了信念、光辉、坚强、热情等一系列同人类性格有关的特征。
芳,则为芳草萋的芳。
小草是一种看似平凡却不平庸的植物,不管经历怎样的风吹雨打依旧昂首挺胸。
如果说把某个人比作小草的话,正说明此人面对困难绝不妥协。
云,乃云淡风轻的云。
通常说哪个女人云淡风轻,意思是她不浮躁不计较,并不是说没有追求。相反的,她会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永远不颓废。
我们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居住在一个二线城市——西阳市。
西阳市有个向家村,那里就是我妈的娘家。我妈兄弟姊妹四人,她排行第二,上有兄长下有小妹。
因为是长女的缘故,妈自小就学做各种女工和农活,不管擀面蒸馍还是纳鞋底做针线、又或者种菜收粮洒农药,她样样精通。
妈出生的时节是盛夏。为此,我经常揣测一个问题:因为妈生在夏天,所以对谁都热情似火。
妈遗传了姥姥的优良基因,漂亮活泼、喜爱文艺。
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最爱问爸关于妈的事情。他俩是一个村长大的,住的又特别近,彼此之间绝对熟悉。
有一次,我又缠着爸让他给我讲妈的往事,他老人家想了想说道:“总讲那些说过的没意思,我给你说说你没听过的。”
听了爸的话我特别开心,就急急呼呼的让他赶紧告诉我。Χiυmъ.cοΜ
我着急确实没错,我爸不急也是事实,他神秘地问我:“文文,你知不知道你妈儿时最盼望什么?”
盼望什么?小孩子当然盼着过年了,不但有好吃的食物还能穿漂亮的新衣服。
对于爸的问题,我想都没想就肯定的说出“过年”。说完,我得意洋洋地等着爸夸我。
结果,爸失望的伸出右手的食指晃了晃。
我没料到,他老人家竟然否定了我的答案。
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那个年代没什么值得孩子高兴的事,于是无奈的说道:“课本上说你们那个年代缺衣少食,过年才有好吃的,也才能穿新衣服。如果连过年我妈都不稀罕,那我真想不出什么对她最有吸引力。”
看到我一脸沮丧的神情,我爸像个老师似的和蔼的安慰我:“没事,我知道你肯定答错,不止是你,我还问了你大表哥二表姐他们,没一个人答对,你也不用沮丧。”
“爸,我不沮丧,您赶紧宣布正确答案。”
真的,我特别想知道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见我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爸终于慢慢开口道:“你妈最盼望的就是村里人蹲在门口吃晌午饭的时候。”
“啊?为什么?难道我妈没饭吃?”
爸的话让我呆若木鸡,我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
“不是你妈没饭吃,而是你妈早就吃完饭了。村里人吃饭喜欢扎堆,闲谝聊天挺热闹。你妈就趁这个点跑出来,和你莲姨一起唱歌跳舞,特别喜庆。”
当爸说明原因后,我却不冷静了。对于学生来说,不冷静就代表开小差,换句话说就是不认真听讲。
也因此,我的成绩直线下滑。
即便如此,我依然执着一个问题:妈,为什么没当演员呢?
“您还记得吗?我五年级期末考试退步厉害,老师叫您去学校面谈。您回来就把我一顿狠揍。老师说我不专心听讲,总操心您为什么不当演员。”
提起往事我只想笑,我知道妈也开心。
可是张阳和护士怎么不笑反哭呢?我有些茫然。
直到张阳帮我擦去泪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在笑着流泪。
“妈,您还不想起床吗?”
刚开口我就后悔了,凌晨三点让妈起来干嘛?不懂事!
“妈,您知道黑夜让我想起了什么?想起那张老照片了。”
说到这时,我的眼前蹦出一幅熟悉的画面。
一个小脸脏的和猫似的女孩,卯足劲将一个大箱子拽了出来。看着古董一样的箱子,她的好奇心顿生,上去就是一阵乱踢,终于,箱子被踢开了。
那个女孩,就是我。
“咦,这里面怎么全是相册呀?”
我在箱子里来回翻找,除了几本老相册之外再无其他。那一刻,我无比失望,躺在地上又踢又打。
这么踢打了一会儿,还真被我发现了一个宝贝。
那是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长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长得真像妈,可到底是不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我一溜烟跑去找我爸了。
“是你妈,是她十八岁那年照的。你妈当年既要训练又要巡逻,挺辛苦啊!”
爸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照片,一边讲着和妈有关的往事,语气里都是满满的骄傲。我当然也佩服妈,可毕竟年龄小,有些事压根不懂,只得继续请教我爸。
“爸,啥叫巡逻?”
幼稚的问题让爸没了聊天的兴致,他将照片放到抽屉里锁好,起身去客厅看电视了。
“您瞧,我将这宝贝保存的多好,您看了肯定夸我。”
我拿着照片在妈眼前晃动,我知道她能看见,她在用心“看”。
“滴滴,滴滴……”
猛不防的,手机响了。
“文文,你妈妈怎么样了?”
这是来自大洋彼岸的问候,姜宇阿姨发来的。
“文文,你妈手术怎么样?醒了吗?还发烧吗?”
马瑞阿姨对妈的关心,总是这么细致体贴。
“四姐,得知你突发脑溢血我真不敢相信。”
展阳叔叔不管聊天还是发信息,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云,你不是要和我们出国吗?可,可,唉!”
姚萍阿姨的慌乱,全都体现在了字里行间。
逐一回复几位长辈之后,我将收到的信息一条一条念给妈听。她绝对想知道信息内容,因为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五姐弟。
几位叔叔阿姨都是知识青年,其中姜宇阿姨年龄最大,展杨叔叔年龄最小。
他们是在向家村工作时认识的,虽无血缘却胜似亲生姐弟。彼此相互照应,相互关心,不管谁有困难一起解决,从来没有谁抱怨过一句。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友谊没有随着时间和空间而改变,就算时至今日,就算姜宇阿姨去了国外,他们依然联系不断。这种至真至浓的情谊让我深受感动。
1971年既是妈的友谊开端之年,也是她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于她而言,这一年非比寻常。
为此,我特意“专访”我妈,请她谈谈自己第一年工作时的感想。我还买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想将我们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以便我写工作感想用得上。
可等了半天,就听妈说了六个字。
对此,我是万般纠结,不甘心的继续问道:“妈,请您说详细点,我这还准备认真记录呢。”
妈看了我一眼,利落地说了俩字:“完了!”
“完了?这也太通俗易懂了。”
我锲而不舍的第三次“专访”,直到妈斩钉截铁的“嗯”,我才不得不放弃了“专访”。
打开笔记本,我失望地写下六个字:“很激动,很高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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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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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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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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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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