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老屋的唯一一条小路被野草覆盖,参差不齐的树错落在山坡上,站在山下往上望去,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黑色的屋顶尖,在绿意盎然的林间,仿佛与世隔绝。
来的时候小林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递了一把砍柴刀给莫小满,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她带着霍苍一路走一路的砍砍伐伐,勉强清醒出一条可通行的小路来,到达老屋门口的空地上时,她已经是大汗淋漓。
脚下的路长满了青苔,绿意一直延伸到屋子地基处,莫小满抹了把汗,虽然打扫起来得费一番功夫,但是……她不由得看向一路上兴致极高的霍苍,身体的疲倦一扫而空。
霍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采了一大把野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都有,期间夹杂着几株不知名的青草,做成了一个漂亮的花束,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扭头望来,微微一笑。
山水如画。
人也如画。
莫小满要开始清醒门前灌木丛,霍苍迈着大长腿小跑过来,将手里花束往她怀里一塞,抢过砍柴刀,牵着她来到门口干净的石台前让她坐下:“我来,你坐着。”
这一路上来她确实有点累了,受伤的右腿在轻微的抽动,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急于表现的样子,莫小满倚着梁柱,笑着提醒道:“那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了。”
“嗯!”
傻了的霍苍干起活来也是有条不紊,干这种粗活,姿态也依然从容不迫……如果期间他没有一会儿捉只蝴蝶,一会儿拨根毛毛虫的幼稚行为的话……
屋子前的空地很快被清醒出来,整个视野宽阔了不少。从这里往下看去,能看到一方方的稻田,一片片的花圃。更远处,奇峰险壑,高天流云,大气浑然。
耳边是霍苍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的声音与林间的鸟叫声,阳光落下来,伴着徐徐微风,特别容易让人犯困,不知不觉,莫小满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太阳正毒辣,但天边暗了一块,乌云黑压压的像是即将落下来一般,空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的闷热。
一开始她以为霍苍是在和谁说话,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正托着一片大叶子,叶子上卧着一条绿油油的毛毛虫,而他此时正地着那条毛毛虫在说话。
毛毛虫不知是死了,还是被这个古怪的人类吓到了,待着一动不动。
正是太阳西斜时分,阳光正好落在两人所在的阶前,霍苍整个人汗涔涔的,俊脸被晒的通红,眼睛却亮的出奇,说话低低地,如果不听他话的内容的话,乍一听去,浑似情人间的缠绵耳语。
他声音压的很低,在慵懒的午后,显得格外温柔。
他右手举着一根芭蕉叶,举过她头顶,挡住了她头顶上所有阳光。
看着他额角缓缓淌落下来的汗水,莫小满一动不动,忽然之间,就想这样和他一直坐在这里,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可几分钟之后,晴空倏变,一场暴雨骤然落了下来。
雨如细沙,哗啦啦洒下来。
霍苍哎呀低叫了一声,看着这突变的天,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滴雨砸在他鼻尖,从旁边伸过来一根手指,轻轻替他擦去,随后莫小满带着那刚睡醒的沙哑温柔的声音说了句:“发什么呆啊傻子,还不快找地方躲雨?”
下一刻就被握住手从地上拉了起来。
掌心里的手柔软而纤细,触及如同凉凉的软丝,让他舍不得放开,不由得加重力道,将那手握得紧紧地。
先前老林说老屋很久没住人了,需要修缮的地方很多,从外面看确实看不出什么,但在这大雨倾盆的当口,本来想去里面避雨的莫小满,真真切切感到了一场灾难。
整个屋顶,到处漏水。
已经不是要修缮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屋顶恐怕得拆了重建。
莫小满和霍苍窝在墙角一处唯一淋不着雨的地方看着这超出预料的破旧屋子,感觉自己仿佛被老林戏耍了一把。
好在老林也知道自己的老屋子太破,看到回来时淋成落汤鸡的两人,第二天就找来了林二虎帮忙修屋顶。
林二虎又找来自己一个侄子帮忙,又拉着霍苍一起干活,本来莫小满是拒绝的,但霍苍自己跃跃欲试,林二虎粗声粗气的说:“一个四肢键全的男人整天跟一群半大的孩子游手好闲算个什么事儿!”
老林也吸着烟在旁帮衬:“他脑子有问题手脚又不残,你们以后总得吃喝拉撒穿吧?不让他做?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以为天天有钱你家门口掉,你就只要整天牵着他四处溜溜?想得美。”
于是干了两天,霍苍就晒的黑了一圈,精神却是极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喜欢抱着她了,总是迷迷糊糊对她说:“将来我要赚很多钱,给你买漂亮衣服,好吃的零食,还要攒钱建一幢大房子……”
一连几天,莫小满都伴着霍苍那天真的话和简单的梦想入睡。
屋顶还没有修好,林双和秦越结婚的日子到了。
林二虎为了嫁这个女儿,办的风风光光,敲锣打鼓一整天,宴席从早到晚都没散,晚上还请了城里的戏台,唱着古老的戏,咿咿呀呀吊着嗓,村里人搬来小板凳听得津津有味。
秦越这个新郎最是高兴,别人敬酒几乎来者不拒,一伙子年轻人闹了起来。
霍苍原本在旁边看着,秦越瞅见他,端着酒碗过来拉人:“一个人坐这儿多没意思,来,傻大个,哥哥教你喝酒!”
娶得心仪的女生,秦越豪情万丈,拉着霍苍往人群里挤。
霍苍早就想过去凑热闹了,但他又舍不得离开莫小满,被秦越一边拉着一边为难的望向莫小满。
秦越急忙道:“是男人就别磨叽!”可他被莫小满揍过两次,又亲眼见识过莫小满的‘剽悍’,嘴上说的豪迈,说完却腆着脸笑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给个面子嘛,让傻大个一起玩玩?”Χiυmъ.cοΜ
莫小满笑了下,转头看向霍苍:“你想过去?那就去吧。”
“走走走!喝起来!”秦越不等霍苍说话,直接就把人拽走了。没一会儿一群人就打成了一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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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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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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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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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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