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去扶他。
因为这一刻,他安静的可怕。
也是这时,靳城和于影儿赶来。
当于影儿看到那火光渐熄的废墟时,尖叫了一声,踉跄着往前冲去,却被靳城一把抱住!
“放开我!小满还在里面……你们都傻了吗?快去把人救出来啊!快啊!”于影儿尖叫着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靳城的禁锢,纵然靳城的手臂被她咬出血,他也没有松开她。
谁都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救不出来了。
于影儿哭的声嘶力竭,却在看到霍苍时,她猛地止住了哭声,陡然朝他冲过去,“是你……是你害死她的!都是你的错……你把小满还回来……你把她给我还回来!”
靳城一把捂住她了嘴,红着眼道:“影儿,影儿别说了……”
霍苍忽然捂着胸口躬下身,猛地滚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前倒去,唐夜变色:“少爷!”
霍苍却挥开了他,踉跄着朝废墟里走过去。
温尧想要阻拦,老爷子道:“让他过去……”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朝那冒着黑烟残火的废墟里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无比缓慢,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沉默地走到地下室所在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坑,四周的土地变得焦黑一片,地面温度未退,霍苍的脚踩在那些乱石上,顿时有滋滋地声音响起。
尖锐的石头划破他脚底,每走一步,所过之处便留下一滩血迹。
到了那坑中,他像是失去支撑,缓缓趴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翻动着那些乱石,鲜血一口一口的咳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与地面。
“莫小满……”
“我错了……”
“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莫小满……”
“莫小满。”
“莫小满……”
任凭他怎样唤她的名字,却再也不会有人,不厌其烦的回应着他。
他费力的挪开一块块石头,双手鲜血滴落……
“别挖了。”有人在身后说话,他头也没回,仍然在乱石中翻找着
靳城一把将他抓起来,嘶声道:“苍哥!别挖了!”m.χIùmЬ.CǒM
霍苍推开他,高大的身形跌倒在地,他喃喃道:“铁链锁着她,她逃不了,我要找到她,找到她……把锁链打开,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她就能逃走了……”
他冲靳城笑了笑,“阿城,帮我找找她……”
靳城不由得后退一步,看着他通红却没有焦距的双眼,忍不住红了眼眶:“苍哥……”
就在这时,霍苍忽然静止不动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猛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开去,好几次跌进乱石中,他却如同有恶鬼在身后追赶一般,仓皇而恐惧的逃离那片废墟……
靳城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堆乱石中,有一条断裂的铁链,锁着一只血肉模样的腿,那脚踝之下的脚掌,已被大火灼烧得炭化……
触目惊心!
不远处的于影儿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突然唐夜惊叫了声:“少爷!”
靳城将于影儿抱起来后抬眼望去,只见满是是血的霍苍爬进车里,嘴里喃喃着什么,陡然开着车冲了出去……
自此后的半个月里,都没有人再见过他。
唐夜和温尧几人几乎翻遍了整个B市,都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自那天之后,老爷子再没过问过霍苍有关的一切,公司交给了唐夜,而他自己,则一直待在老宅,养身体的同时,和连路都不会走的霍大宝,相依为命。
莫小满的墓,就建在老宅的庄园里阳光最好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草青花香,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也可以看到最辉煌的夕阳。
可是有一天,那个墓被毁的一片狼藉。
有佣人赶过去时,便见绵绵细雨里,霍苍跌坐在泥土里,背对着众人,冷冷地说道:“谁说她死了?她没有死!”
但是待那佣人回去通知老爷子,一群人再赶来时,霍苍已经不见了。
不久后的一天,唐夜在那个红树林中的别墅,找到了霍苍。
正最春意最浓时,漫山的树苍翠如染。
唐夜走进别墅时,过去的一幕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
他还记得,这幢别墅,是霍苍亲自挑选,亲自设计装修,里面的一物一样,都是他满怀幸福的装饰进来的。
那段时间,是唐夜跟了霍苍这么久,所见到的他最开心幸福的一段日子。
客厅里,到处都是酒瓶,有些空了,有些倒在地上,溢出来的酒水,在地面上晕出一团团水渍。
整个客厅的窗帘被拉的紧紧地,外面阳光明媚,这里却昏暗一片。
在这其中,全息投影中,莫小满的身影如同真实再现,出现在这昏暗的客厅里。
仿佛一场哑剧,没有半点声息。
唐夜举目望去,最终在沙发后面,找到了衣发凌乱的霍苍。
他还穿着那天那身病服,像一个乞丐,倚着沙发坐在地上,身边全是酒瓶,他咬着烟,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
下巴上长出了一圈胡子,他看起来狼狈而邋遢,整个人哪有半点昔日风采。
唐夜站定在他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后,俯身将他嘴里的烟拿走。而后在他对面坐下来,随手捞过一瓶没喝完的酒,狠狠灌了一口。
整个过程里,霍苍都闭着眼,像死尸一般动也不动。
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唐夜甚至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那天,我执意带夫人离开的话,她就不会死了。”
霍苍眼帘微掀,眼中没有一丝光亮,死寂一片,声音却是寒凉:“她没死。”“她死了。”唐夜说,“她被你害死的,为什么不敢承认?少爷,霍总……霍苍,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么?”唐夜再度灌了一口酒,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这些天里,他没有哪天休息好过,整个人多了一丝戾气
,一直压抑着,直到此时,那戾气涌上了双眼,令他原本俊朗的脸,变得可怕起来。
他冷冷地道:“如果你没锁着她,她兴许能够逃离出去,但是你锁着她,也许她挣扎过,求救过……”霍苍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瘦的有些可怕的脸孔上露出恐惧,唐夜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她在死的时候一定恨你入骨!她会无比后悔曾经爱上一个恶魔!她会愤怒会不甘会害怕,也许她在死前曾哭着诅
咒过你……”
嘭!
霍苍的拳头陡然挥了过来!
唐夜的眼镜顿时飞出去,掉在地上一片镜片顿时碎裂,他看也不看,一拳便揍了回去!
这一拳几乎用了他所有的力气,霍苍被打的狠狠跌在地上,姿态那么的难看。
唐夜怜悯而嘲讽的看着他,理了理衣服,捡起眼镜,说道:“轰炸别墅的是南家,他们本来想杀你,但是那天你受伤在医院。”
他戴上眼镜,但碎裂的镜片挡住了一只眼睛的视线,他却浑不在意,提步朝外走。“懦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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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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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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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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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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