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开二楼卧室的门,只见一张大床斜楞楞地支在房间一角,柜子桌椅之类的家具一样都没有,让大床立在此处显得甚是突兀。鹋迁走近床身,看地上有一片微微的深色,应该就是一楼卫生间顶棚上彩石灯的位置。
“这张床是怎么回事?裕彤难道有这么大力气把这么大一张床斜立到墙上?”鹭齐小声问道,“他是有力气没处用了?”
鹋迁没有回答,用手指使劲蹭了蹭沾在地板上的那片深色,凑近鼻尖嗅嗅。
“是血腥味儿!”鹋迁说。
“血腥味儿?”鹭齐听鹋迁这么说,立刻紧张起来,“难道这里也发生过凶杀案?”
鹋迁没有回答,又拿手抚了一下床沿处,发现并没有多少灰尘,同时还有一些已经死去的干瘪昆虫尸体,这让他颇为纳闷。
“这样,咱们把这张床直立过来,要轻点,别发出声响。”鹋迁对鹭齐说。
鹭齐应了一声,两个人一人一边扶住大床的底角,闷声运足力气将床立直。鹋迁转身绕过大床,看向床后,霎时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头儿,怎么了?”鹭齐不明白鹋迁为何会显现出如此神情,好奇地也向床后看去。没等他张大嘴巴喊出声来,鹋迁立即赶上前捂住他的嘴。
只见鹭齐双目圆睁,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鹋迁轻声对他说:“不许叫!不要怕你刚才看到的,你之前不也曾经见过这种场景吗?好好回忆回忆,就能冷静下来。”
鹭齐深吸了口气,冲鹋迁点点头。鹋迁慢慢将手从他嘴巴上移开,又使劲呼了口气,“头儿,我没事了。”
鹋迁拍拍他肩膀,又指了指大床,两人重新回到床后,再次面对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只见一个人被悬吊在床后,殷红的血已经将床后大部分染透,头部挺立,双手、双脚都被砍掉,只有残缺的肢体悬在四个床角,身子下面是被昆虫尸体围拢的一个六角形图案,上身中间贴着半颗心脏和一颗眼球。
“第五个遇害者出现了。”鹋迁淡淡地说。
“科长,这人就是裕彤?”鹭齐问。ωωω.χΙυΜЬ.Cǒm
“按道理说应该是的。”说着,鹋迁走近床边,蹲下身来用手捡起一枚昆虫尸体在手里捻了捻,“和之前案件不同的是,这人被害时没有脚下的那块石头……”
“还有被害人家属的证词,鸠祁被他所谓的“女儿”在他的妻女眼前被杀,可这次什么也没有。”鹭齐补充道。
“对,要不是我们自己进入搜寻,而且有人故意拿彩石灯挡住殷下一楼卫生间的血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呢。”
“头儿,那你看裕彤是什么时候被害的?”鹭齐继续问道。
“看这样子也就不到十天,”他凑近尸体身前指着说,“你看,他的半颗心脏和眼球的软组织都没完全硬化,说明死亡时间不像这座宅子的状态表现出来得那么长。”
鹭齐想了想说:“那么按照鸠祁的案子时间来算,凶手是在第四起案件犯案后,立刻来到翼彩镇犯下第五宗案件。也就是说,他早已安排好这个顺序了?”
“难道之前我对于凶手第五个目标是鹄咸的推断是错的?可是没道理啊!如果说鹄咸未被下杀手是因为他的儿子鹄宇没有在身边,可裕彤他也没有亲人在身边……莫不是布谷那孩子来过此处?”鹋迁摇摇头,“不可能,布谷的身份太特殊,不可能随意就可以来见她的父亲,那个组织也不会答应。”
鹭齐听了鹋迁的分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天上的云彩逐渐又将月光遮蔽,原本从床侧的窗户照射下来的光亮暗淡下来,让床后的尸体面容模糊不清。鹋迁此时心中一动——也许还有这种可能吗?
他让鹭齐把破损的窗帘拼接好,轻轻地将窗户密实地遮住,使得里面的光亮无法透出去。鹭齐不知道上司是何用意,没敢多问,老实照办。
待鹭齐做好后,鹋迁打开了小型彩光器,仔细照了照这具尸体的面部,随后又对脚下的昆虫尸体观察了一番。
“鹭齐,你说这人真的是裕彤吗?”
鹭齐一愣,不明白上司为什么说出这话,“这个房间本来就属于裕彤的,在这里被杀的人,不是裕彤还能有谁?”
鹋迁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先入为主的思想作怪,难道在这里被杀的一定就是这里的主人吗?你看——”他将光线照射在尸体脸上,“档案上记录的布谷是孟翔族人,但通过与陵腾的了解后,裕彤和布谷都是长人族人。可是你看这人——明显是个鸟族人样貌,他怎么可能是裕彤?”
鹭齐顺着鹋迁照射出的光亮仔细看去,果然脸上有孟翔族独有的超长睫毛特征。
“再看下面这一堆昆虫尸体,”鹋迁灯光又指向下方,“如果说凶手为了让咱们认为这里曾经放置那块六角形石头,可为什么却不像之前那四起案件一样把石头放在这里,而是拿走呢?他这么做反而露出了马脚,说明这个现场是他伪装第五个被害人而故意摆出来的,而且我从这些昆虫尸体来判断,这个现场的布置不会超过两天。”
“你刚才不是还说被害人死亡差不多十天吗?”
“你傻啊,这里怎么可能是第一现场?”鹋迁敲了一下他的头。
“哦,也是。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鹭齐不解地问。
“凶手这么做早有计划,而且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让咱们认为裕彤已死,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最后一个可能的被害人身上,为的是他有充足的精力去完成第五个案件,或者说是对他最为重要的目标。”
“头儿,你是说裕彤还活着?”
“八九不离十。”
“那这个被害人是谁?裕彤他现在会在哪?”
鹋迁站起身,轻轻抖抖手,将沾在手上的昆虫尸体抖落在地,“这些问题看样子只有他知道。”
鹭齐不知这个“他”指的是谁,正要向上司追问,突然被鹋迁摁在地上,向他“嘘”了一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他说:“他来了。”
鹭齐赶忙摒住呼吸,侧耳细听周遭的动静。只听得院子门口处传来轻微的掩门声,一个人的一步步地走进院落,脚步声“嗒、嗒”地由远而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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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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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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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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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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