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下班后不到六点,盛天悯买了束鲜花再次来到常倩住院的医院大楼,但常倩的病房里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问起值班护士,说是病人已经转院到了离此几公里外的神经外科专科医院做手术,住院护理也应该在那边。盛天悯问清了详细地址,用微信给米子欢发过去,随后便又赶到了那家神经外科医院。
他到了门口,给凌铎拨过去电话,但拨通后就被对方挂断,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他发了短信过去,问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等来回复。
七点钟刚过,米子欢出现在医院门前,手里拎着慰问品。盛天悯见她到了,赶忙迎上去。
“她手术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别提了,给凌铎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也不清楚常倩在哪里做的手术。而且也没有谭阿姨的联系方式,找景心琳要也不好开口,只得先等你来了再做商量。”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正从医院门口向里面开的轿车停在了两人身边,车窗摇下来,有人从车里说话:“小盛!你怎么在这里?”
盛天悯回身看去,发现车里面是一个五十多岁、衣冠楚楚的老男人,仔细想想才记起来他,是景心琳的父亲,《科幻探索》杂志的主编景国宏,前面开车的则是他的助理龚鑫。
“景伯伯,是您啊!”盛天悯稍有些紧张地回答,“您来医院也是探望病人的吗?”
“是我夫人在这里看护一个病人,我来找她的。你呢?”
盛天悯这才明白,原来和自己是同样的目的地。“噢,我是来探望一个刚做完手术的朋友,也是谭阿姨正在看护的病人。”
“哦?有这么巧?”景国宏眉头一皱,貌似是感觉不可思议的样子。盛天悯脑子一抽,心想这时和景主编说起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呢?景心琳那个“时机没到”或许已被她父亲看在眼里,所谓的“时机”其实早已没有意义?
“其实是我朋友的女友出了事故,因为是在阿姨的茶舍出来后发生的,况且那天也是阿姨来招待的我们,她也很热心肠,才倾力相助,我和朋友都非常感谢阿姨。”
盛天悯一番赞美感谢的话想将景主编的话题扯开,但景主编并没有跟着他的思路走,直截了当问:“昨天景心琳是不是也在?”
盛天悯登时一愣,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她……好像是在……”
景主编没再问他什么,淡淡地说了句:“在门诊大厅稍等一下,和我一起过去。”随即让龚鑫启动车子进了医院。
“这位是景研究员的父亲?”身边的米子欢问道,“似乎他和你认识是吗?”
“呃……是啊,我和他很早就认识。”
两人在门诊大厅等了片刻,直到景国宏和龚鑫出现,他们便迎上去跟在身后。盛天悯一直没有主动吭声,而景国宏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指引着路途,从门诊到医院花园,又到了住院部大楼。一路下来四人间的气氛默然,直到住院部二楼,景国宏敲了敲靠南一间病房的门,不多时,谭元珍从房里出来,见外面的四个人低声问:“老景,你们怎么和小盛一起?”
“我们是在医院门口恰巧碰到的。”
“谭阿姨,我和子欢特意来探望常倩的,”盛天悯说着将花束和慰问品递过去,“常倩手术还顺利吗?”
“大夫说他们已经做了最大努力,现在只能做到PVS状态,也就是植物人,避免了全身瘫痪,但也不是没有苏醒的可能。”
“那凌铎呢?”米子欢问。
“我早上让凌铎回去休息了,他晚上会来替我。”
“辛苦您在这里看护着了,您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告诉我们。”盛天悯说。
“我没什么的,这不让我们家老景来了吗,我跟他说就好。”说着,对景国宏摆摆手,让他跟自己到走廊另一头单独谈起来。
“龚助理,景主编怎么突然来这里的?”盛天悯问旁边的龚鑫。
“这么大的事,主编怎么能让他夫人一个人在这儿盯着呢?”
“那他的态度是?”
“盛编辑,您应该了解我们主编的,这种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该帮一把的肯定会帮。只不过他就是想知道这件事和他女儿是否有关系。”
“那他问景研究员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这我不得而知,毕竟这是主编的家事,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助理罢了。”
“那……景心琳……她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也许是在家吧,我只是将车开去社里接景主编来医院,其他事情我真不清楚。”
盛天悯见从龚鑫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在与他纠缠,拿出手机拨给了景心琳。
“喂!什么事?”电话那边景心琳慵懒地问。
“常倩转院了你知道吗?她手术还算成功,我和米子欢,还有你父亲母亲都在常倩这里呢。”
“什么?你们怎么会和他俩在一块儿?”景心琳的语气忽然提高了八度,一本正经地问。
“我也是刚在转过来的医院门口碰到你父亲,他想知道的只是你和常倩的事故有没有关系,看来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景心琳略带威胁的语气对盛天悯说:“我爸可和我妈不一样,我记得和你说过吧,你应该知道的。”
这话让盛天悯不知如何回答,没办法只能告诉她自己并没和他父亲有详细的交流,只是和助理龚鑫简单聊了几句而已。
“无论如何,我只是再次提醒你,尽量少在我父亲那提到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交集,就可以。其他的我不管。”
就像在青岛的时候一样呗,盛天悯这样思虑。应付完景心琳的电话,米子欢告诉他,自己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等了。盛天悯也拜托她如果有虞佳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米子欢一口答应。
“哦,对了,差点忘了,”盛天悯见米子欢即将离开住院大楼,忽然想了起来,“你说你知道的一些线索还没告诉我呢!”。
“呃……不好意思,我一时间忘记了,要不我回去再想想吧。”马上要下楼的米子欢有些慌乱地回答。
盛天悯一阵不解,是她主动约自己来的,现在为何又变卦呢?随后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个问题,你每次在思维越界标的游戏中写的那些幽灵或者幻觉之类的想象情景,是不是你的真实想象呢?”
米子欢一愣,又赶忙转变成并不自然的笑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那些都是来源于我自己的想象啊,绝对没有抄袭别人的!”
她这么回答让盛天悯颇感诧异,本来自己的意思只想问她是主观想象还是潜意识里的暗示,她怎么会理解到抄袭别人?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实际上她就是抄袭别人?
盛天悯正想再问个清楚,但就在一回神的功夫,米子欢早已消失在楼道中。
他越想越觉得这里有问题,米子欢在微信中说她有监控视频里幽幻者的线索,但见面后像是故意不提及此事一样。而自己向她提出的思维越界标的问题被她敷衍过去,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所有怪异事情的一个被忽略的突破口。不过,隐约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破口很可能酝酿着一场更为猛烈,甚至是颠覆自己现有生活的危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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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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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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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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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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